“……”
真的假的?
於是,這一年初秋,在外工作的孩子紛紛打來電話,稱放假了想帶同事(朋友)回老家看看,小夥伴們很久沒見了也趁這個機會聚聚。
徐茵當然歡迎。
彼時,她已經奔五的年紀了,但歲月在她臉上沒有留下太多痕跡。
她手腳利落地帶著孩子們收拾出一排客房,趁陽光好,在陽台上曬了一排被子。
閣樓爬上去的曬台,翻曬著她和孩子們采摘的木耳、香菇和蝦乾、小魚乾。
每年冬天來臨前,她會曬很多菜乾,熏製幾條五花肉、灌一批臘腸。既豐富了孩子們的夥食,也是給工作以後每年春節回來看望“娘家人”的孩子準備的回禮。
這天,外出的孩子們領著朋友、同事開著車回來了。
剛下高速,就有人探出車窗做了個深呼吸:“哇!這裡的空氣好新鮮啊!這裡的天空也很乾淨,不像我們老家,成天霧蒙蒙的。”
徐明得意地說:“那是!我們這裡是出了名的山清水秀,等到了我老家,你們就知道了,什麼叫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天災結束時我還小,但我清楚記得,我們那裡是第一批被國家劃為保護基地的。專家去檢測過,沒查出原因,隻知道我們那裡的水土質量特彆好,現在除了我們福利院,周圍的地都成了國家級種植基地。”
“那你們豈不是很幸福?”
“我一直說我小時候老幸福了,是你們不信。”
“……”
大家依然覺得,徐明說的幸福和他們認知的幸福不是同一個概念。
山清水秀固然幸福,但福利院的童年,吃飽穿暖就不錯了,真的能同幸福掛鉤嗎?
直到他們抵達福利院,看到四層半主樓、兩層副樓組成的三合院,白牆黑瓦紅木柱,紅花綠草碧水池,這裡真的是福利院?而不是綠植環繞、鳥語花香、池塘澄碧的公園?
“哈哈!傻眼了吧?我就知道你們會目瞪口呆!小時候我們經常在操場踢球打球做遊戲,在東副樓吃飯、搞聯歡,西副樓上課,下午三點放學,要去旁邊的養殖場或地下種植場勞動一小時,清掃鵝舍、撿撿鵝糞、喂喂魚食,地下種植場有我們自己的包乾田,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番茄,包乾田種的全部都是番茄,熟一個吃一個,院長媽媽打趣地叫我‘番茄騎士’……”
徐明的同事們聽懵了:“地下種植場?地下還能種植?”
“哈哈!沒見過吧?但你們應該聽過啊,天災那幾年,基地就是在地下種糧種菜的,我們院長小時候還給基地種過菜呢。”
徐明一邊介紹,一邊帶他們轉了一圈,從他小時候睡的宿舍、到上課的教室,再從旁邊的養殖基地到地下種植場,還帶他們去看了專門曬各種年貨的曬台……
這幫同事的嘴就沒合上過,徐明真擔心他們的下巴會脫臼。
“這下你們相信我小時候過得很幸福了吧?我真懷念那時候無憂無慮的快樂日子啊!”
他同事們羨慕嫉妒地看著他,不僅羨慕他小時候有個如此豐富的童年,還羨慕他現在還有固定的床鋪,什麼時候回來都有一個落腳點。
“徐明。”
“啥?”
“你這欠揍的小表情,讓我們牙癢癢地想打你一頓!”
“哎哎哎?你們這是乾嘛?”
“哈哈哈——”
徐茵倚在辦公室門前的欄杆上,含笑望著樓下這群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孩子嬉戲打鬨,腦海裡閃過一幕幕她和寧瑾、徐東、徐西苟在天災末世那些年的歲月,年輕真好啊!
手機響了,是寧瑾撥來的視頻。
“東東因傷退役,西西也轉崗了,今年過年他們有半個月假期,我準備那時候調休,你想去哪裡玩?我們一起去。”
“聽說中心城改建為地下博物館和溫泉旅社了,一起去那裡住幾天?”
寧瑾輕笑:“地下旅社?你想住隨時可以去地堡,還沒住夠啊?”
“那不一樣。”
“好,你想去就去。”
他那邊好似有不少人,話音剛落,徐茵就清晰地聽到一陣哄笑,似乎還有人調侃他是有求必應的老婆奴。
“都是一群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家夥。”寧瑾輕笑,“咱不理他們。”
徐茵抿嘴直樂,抬頭,眼前飛過一群南徙的大雁。
畫麵定格在這一刻,歲月靜好,你我安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