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老二?”
樓道裡響起徐老太的叫喚。
老太太提著馬桶去巷弄口的公廁倒夜香,聽到老棉紡廠門房的兒媳婦在跟熟人嘮嗑,說什麼徐西橋的閨女不曉得能不能挺過這次難關,早上出門掉河裡了,到現在還沒醒,老太太一聽急得馬桶也顧不上倒了,邁著小腳氣喘籲籲地穿過兩條街,跑上四層樓,哐哐拍二兒子家的門:
“老二?桃花?我聽人說茵丫頭掉河裡了?真的假的?依我說你們兩口子真該去廟裡去去晦氣……早年被人抱錯兒子,白白替彆人養了五年兒子,人家把親兒子接走了,你們的親兒子呢?倒是把我老徐家的親孫子接回來呀!”
老太太扯著扯著又開始老調重彈。
撩起圍裙插著手從廚房出來正要去開門的薛桃花,聽到這裡猛地一怔,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徐茵:“……”
就說這次的任務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原身爹娘的親兒子,她這一世的親大哥還流落在外沒找到,這根刺一直埋在夫妻倆心裡,遲早爆發。
要說抱錯兒子這事,也真夠戲劇化的。
當年,薛桃花因為胎位不正,有難產跡象,小縣城的衛生院不敢接生,連夜送去了市裡的婦產科醫院生產,混亂中,和同個產房的產婦搞錯了床位牌。
兩床生的都是兒子,薛桃花抱回家的是對方的兒子,對方抱回家的卻是被人掉了包的閨女。
這場烏龍直到五年後,對方因為閨女生病需要輸血才發現真相。
可掉包閨女的那家,因為太窮,沒多久就把掉包來的本就沒感情的兒子送養了。時隔五年,那會兒也沒想到留聯係方式,除了對方操著一口南方口音想必是南方人,彆的啥線索也沒有,人海茫茫上哪兒找人?
到頭來,那兩家孩子各歸其位,唯獨徐老二的親兒子不知下落。
若不是當時薛桃花懷了二胎、有了原身,很可能走不出這個悲劇。
這根刺埋在夫妻倆心裡,誰都不願提起。
偏偏肖春梅經常拿這事當笑話講給她那幫饒舌的工友聽,這也是薛桃花和妯娌不對付的一大原因。
“媽。”
薛桃花麵無表情地拉開門:“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我不來,你們要瞞我到什麼時候?茵丫頭呢?聽你們廠的職工說大清早掉河裡了到現在還沒醒?是不是凶多吉少了?哎喲我的孫囡啊!你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我們老徐家怎麼這麼多災多難啊,這讓我以後怎麼去見列祖列宗啊……呃!”
老太太剛開哭,就看到小孫女俏生生地站在麵前,她嚇得打了個哆嗦,結巴了:“你、你是人是鬼?”
徐茵憋不住想笑:“奶,我沒死。”
“沒、沒死?沒死好啊!”老太太長長鬆了口氣,回過神作勢要打她,“你個死丫頭!沒死你走路悄沒聲息的嚇唬我乾啥?差點把我老命嚇沒咯!”
“媽,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茵茵她剛醒,人還迷糊著呢,哪會故意嚇唬你。”薛桃花拽了閨女一把,讓她回床上歇著,老太太這裡她來應付。
“行了,人沒事就行了。”老太太走到桌邊坐下來,“我咋聽說茵丫頭掉河裡,跟老大家的文丫頭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