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黑發的男子又問了一遍,眼睛裡含著一抹堪稱晦澀的笑意，艾薇就不自覺地移開視線，微微抿起唇瓣。
“沒什麼,隻是一點小問題……不用擔心我。”
“真的？”
“真的。”
“可你的表情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啊？”
“你看起來，簡直就是在對我說,你現在非常不高興,需要人安慰。艾薇小姐,說謊可不是好習慣~。”
“……”
真的嗎？不應該啊,我沒覺得我有那麼難過。
艾薇的神色中逐漸浮現出迷茫和懵懂。
有一說一,看到這些評論的時候,她的確有點惆悵。艾薇不是為了得到人們的讚美,才決定成為英雄；可是當你做了那麼多事情，受了那麼多傷，卻被人當做是敵人警惕的時候,哪怕感情上可以理解，理智上，她還是會覺得……
嗯，懂的都懂,就不具體描述了。
不過,就像是曾經經曆過好幾次這種事情一樣，艾薇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作為一個理智的奧特曼人間體，她現在更關心的是，這件事背後是不是有引導者,會不會是外星人，在構思著什麼樣的陰謀詭計，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難過什麼的是之後的事，現在她好像莫得時間。
所以——
就在少女反複思考,自己剛才到底是什麼心情的時候，伽古拉終於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
“真是個傻姑娘。”
他曼聲說著，語氣甜膩又危險，“算了，我早該知道你的作風的，你不願意回答就不回答吧。”
“我不是不願意回答啊——”
這不是你說我非常難過，我不這麼覺得，所以有點迷糊嗎？
“那你說說看啊，小姐，你看到什麼了，讓你這麼不高興。還是說……”男人晃了晃艾薇的手機，“你同意我直接看？”
“彆，彆彆彆。”
看彆人的手機真的是個不好的行為，你彆。
女孩子立刻連連擺手。
然後她的動作又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最後輕輕歎出一口氣。
“算了，你實在想看的話也行。”
畢竟不是重要的東西，最關鍵的是，艾薇確實不願意口述彆人對“奈克瑟斯”的□□。
算是她一點小小的任性吧。
“那我該說謝謝呢，小姐。”
“呃。不用客氣——？”
伽古拉的視線掃過還亮著的手機屏幕，然後就把手機塞回到艾薇的手裡，以至於艾薇非常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看見上麵寫的東西。
“表情越來越傻了。”
男人低聲嗤笑。
但不得不說，他這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讓少女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所以，這就是你不高興的理由嗎？你是奈克瑟斯的粉絲？”
說到“粉絲”這個詞的時候，他口吻中的笑意更加明顯。
艾薇本能地想要搖頭，動作又僵住了。
“可，可以這麼說吧？”
不這麼說的話，她確實沒法解釋這件事啊emmm，我總不能說是因為他們在詆毀我才不高興的。
什麼都知道的伽古拉忍住了沒笑。
“真看不出來，艾薇小姐居然也會喜歡上一個外星人，你喜歡他哪裡呢？”
“嗯——”
“總該有個理由吧？”
“長，長得可愛？”像是貓貓頭又像是鯊魚頭，確實挺可愛的，艾薇結結巴巴地開始構思——自己誇自己實在是個艱難的工作，很多話她都不好意思說，“模樣和體型都很漂亮，眼燈很溫暖，戰鬥也——等下教練先生，你笑什麼？”
“抱歉抱歉，你可以繼續說的哦，嗯，艾薇小姐~。”
到底笑出聲來的無幻魔人非常不走心地擺手致歉。
艾薇忍不住鼓腮。
“沒什麼可說的，反正我喜歡奈克瑟斯，不行嗎？”
“當然可以~”
我開錄音了嗎？莉莉應該開錄音了吧，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同步給我，等艾薇恢複了記憶就能拿來逗她，她的反應肯定很可愛。
至於挨打什麼的——
反正艾薇不舍得下狠手，無所謂嘛。
再說就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來看，他肯定是要挨打的，那債多不愁，再多一筆賬當然也是小case~。
過了好幾秒，伽古拉才收住笑聲。
他的目光投過來。
“這就是你不高興的理由嗎？因為他們在說奈克瑟斯的壞話？”
“……”
好像確實可以這麼認為。
“看來確實是這樣。”
少女沉默，男人就若有所思地下了定論。
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片刻後，朝著她露出一個詢問的表情。
“那你為什麼不反駁他們呢？”
“我——”
“如果你想說他們是在理智討論，那你完全也可以理性地反駁；而且，這裡麵有些人好像說得很難聽，對這種家夥，以你的科技水平來說，完全是有辦法處理的吧。”
比如強製斷網，強製斷網，和強製斷網。
可你卻輕易不肯這麼做，而且也要求莉莉——因為讓莉莉完全收手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你要求莉莉絕不可以做得過火。
對這種垃圾，也要保持著無聊的正義心嗎？
麵前的少女再次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在用這樣的靜謐來代表自己的態度。
伽古拉微微挑眉。
“就算是善良和正義，也該用在正確的地方，某些人值得你步步退讓嗎？”
“……”
“永遠約束自己，永遠限製自己，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活得痛快。”
“……我知道。”
“……”
這次輪到伽古拉不說話了。
他盯著艾薇看了幾秒鐘，最後搖了搖頭。
“算了。”
他這麼說。
他早該知道的，艾薇會是這樣的作風——這些光之戰士永遠善良正義得叫人咬牙切齒，讓他又痛恨，又愛憐。
艾薇似乎也意識到了他在想什麼。
“我不是不想反駁他們，我是覺得，浪費這個時間沒有意義——隔著網線，我怎麼能輕易糾正他們的思維呢？說不定吵完了架還會憋一肚子氣。有這個時間，我不如去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了，我又不是受虐狂。”
要是真的對吵，我大概一天24小時，20個小時得用來網上衝浪。沒必要，是真的沒必要，我就是這麼想的。
所以伽古拉無聲地露出一個微笑。
“最好是這樣。”
他這麼說著，隨手揉亂了少女的發絲，“說謊的話會被我記賬哦，艾薇小姐。”
“……我知道啦！”
你的小本本到底已經記了多少東西啊？教練先生你個小心眼！
還有——
救命！我的發型！彆揉我的頭發啊qwq！
*
*
*
艾薇之前的感覺應該沒有錯，這件事的背後確實有人推動。
否則，關於奈克瑟斯的負麵輿論，怎麼會一個下午就鋪天蓋地呢？
艾薇現在打開手機，十條裡得有八條，是關於這個外星巨人的新聞。
很多“專家”在各種網站上發言，或者是接受采訪。他們信誓旦旦地說，奈克瑟斯是人類的威脅，奈克瑟斯背後有著大陰謀，奈克瑟斯是給地球帶來災難的罪魁禍首。之前的外星王子洛基被他們忽略不提，奈克瑟斯做的一切他們視若無睹，反倒是各種艾薇自己都沒有留意到的小細節，被他們拎出來以偏概全，用來證明這個外星人不值得信任。
……
艾薇其實也沒指望他們非常信任自己。
就像那句俗話說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如果政府高層，如果所有的普通人都完全相信了奈克瑟斯，艾薇才會覺得驚奇，覺得他們是不是太過輕信了，有可能會被壞人騙。
但是——
在奈克瑟斯還在努力保護地球的時候，你們能不能稍微裝出個友好態度來啊？懂不懂得什麼叫“團結一切可能的力量”？要是你們真的把巨人氣跑了（雖然我不會跑），你們指望誰來打怪獸？靠你們自己的科技嗎？這麼有自信？
……
哦，對了，他們現在覺得，如果奈克瑟斯不在地球上，地球根本就不會出現怪獸。
彳亍口巴。
我居然無話可說。
那些評論已經越來越偏激，越來越不堪入目，可艾薇並沒有多少被傷到的感覺，她隻是無奈歎氣，眼神仿佛在看著家裡不爭氣的傻大兒。
——沒辦法。
是什麼讓她堅持著還要繼續保護這顆星球，保護這些人類呢？
那隻能是出於爸爸的愛了（劃掉）。
艾薇發現，她自我安慰的能力可真強。
拿著手機，黑發的女孩子露出一個含義非常複雜的微笑。
順便一提，在看到這些評論之後，艾薇還是有點被影響到了。她不太想回家（當然，艾薇絕不承認，她是擔心自己的親人也相信了這種說法），所以下課之後，就在外麵晃晃悠悠地壓馬路。
也就在這時，仿佛聽到了什麼聲音，少女猛地抬起頭來。
【誰？】
周圍隻有車輛行駛過的聲音，有刺耳的鳴笛聲，有風吹動樹葉的颯颯作響。黑發的女孩子佇立在原地，目光清澈又銳利，仿佛撕掉了平日溫柔婉約的外衣。
幾秒鐘的停頓後，她微微蹙起眉尖。
【你是那天告訴我海帕傑頓弱點的人吧？既然給我心靈傳聲，你應該就在附近，那為什麼不主動出來呢？】
【……】
不知道是聽到了什麼，艾薇陷入沉思之中。
直到又是一輛轎車在路邊飛馳而過。
【好吧，如果你真的是想要躲著人類，你不敢出現的話——也許你的顧忌確實有道理。那你在原地稍微等一下，我來找你。】
女孩子步伐輕盈地走向道路的儘頭。
夕陽西下，她的身影被染上了一層橘紅色的光彩，顯得更加溫柔、更加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