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當晚賀思嘉很早就睡了,並不知道夜裡下過一場雨。
睡醒後他沒再發燒,得到醫生的允許後,大清早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賀思嘉和吳臻沒有立即給司機打電話,而是準備就近找家小店吃早飯。
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藏族僧人,或手拿轉經筒,或口中低詠經文。
見慣了城市的浮華喧囂,此刻一幕格外讓人內心平靜。
賀思嘉忽然停下腳步,站在被雨水沾濕的石板路上,轉頭看向吳臻,突兀地開口:“謝謝你。”
吳臻昨晚沒睡好,神色透著疲憊,聽見賀思嘉道謝,他笑了笑,“不客氣。”
回到劇組,賀思嘉感受到了眾人的親切關懷,餘楓還特意為投資方們帶了句話,讓他好好休息。
賀思嘉乖乖回房補覺,再起來已滿血複活,他嫌獨自待著無聊,索性去片場轉一圈。
此時吳臻正在和付淺拍對手戲,賀思嘉站在角落裡看了一會兒,見付淺連續NG,情緒似乎已處於崩潰邊緣。
餘楓多半也看出她狀態不對,在又廢了一條後,便拿著大喇叭喊休息。
賀思嘉發現阿水端著保溫杯朝吳臻走去,他悄無聲息跟在後頭,趁著吳臻抬手的一瞬,突然搶走保溫杯,恣意笑道:“謝了,我正好口渴。”
吳臻和阿水雙雙一怔,隨後,吳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你喝吧。”
賀思嘉沒察覺出問題,揭開蓋子就喝,下一刻差點兒沒吐出來。
“這什麼?好苦!”
吳臻老神在在,“最近有點上火,請廚房煮的涼茶。”
“涼茶你乾嘛用保溫杯裝?”
“我樂意。”
賀思嘉知道吳臻故意坑他,可坑卻是他主動挖的,也不好說什麼,隻憋著氣將杯子還給對方。
無意中,他瞄見餘楓正好聲好氣跟付淺溝通,隨口說:“餘導拍戲時脾氣真好,從來不發火。”
不論是他或者付淺,不管NG多少次,餘楓總是很有耐心。
“嗯,他都直接換人。”
“那付淺會被換嗎?”賀思嘉看得出來,付淺演技比他爛多了。
“不會,康天娛樂有投資,換人很麻煩。”
“我們公司也有投資,餘導可威脅要換掉我的。”
吳臻見他將“帶資進組”一事說的那麼理直氣壯,忍不住笑,“付淺沒幾場戲,隻要態度不是特彆差,沒給劇組惹來大麻煩,餘導都能容忍。而你的角色很重要,表演上也有可塑性,餘導對你有期待,自然要求高。”
賀思嘉隻關心吳臻的後半句話,心裡有點兒美。
吳臻注意到他微微上揚的唇角,忽問:“喜歡拍戲嗎?”
如果是剛進組時被這麼問,賀思嘉哪怕說喜歡也是撒謊,但自前天那場酣暢淋漓的雨中戲後,他似乎找到了一點拍戲的樂趣。
“還行,你呢?”
“你認為
呢?”
賀思嘉一想吳臻拍戲時的態度,毫不猶豫地說:“喜歡。”
吳臻喝了口茶,既沒否認,也沒肯定。
賀思嘉還想追問,大喇叭卻再度響起:“賀思嘉,你不好好休息,跟吳臻在那兒卿卿我我聊啥呢?”
哪怕賀思嘉表示自己好全乎了,餘楓仍不放心,逼他回房間。
而現場的拍攝仍在繼續。
可惜付淺實在天賦不佳,一場與吳臻的眼神戲始終拍不好,吳臻倒是耐心陪著折騰,卻也不會主動教她如何演,就這麼耗了一下午,勉強過了。
為了補拍攝進度,吳臻在片場待到快十二點,回到房門口稍一猶豫,試探地敲響了對麵一扇門。
吳臻不知道賀思嘉是否睡了,敲門力度很輕,但門還是很快被打開,門後的人穿著套鵝黃淺格睡衣,嘴裡還叼著薯片,見了他似乎有些驚訝。
“找我有事嗎?”賀思嘉確實意外,進組這麼久,吳臻還是頭回來敲他的門。
吳臻答非所問:“薯片熱量大,你也敢吃?”
“我瘦了四斤,餘導讓我多吃點兒。”
賀思嘉理直氣壯,讓開身示意吳臻進屋。
吳臻站著沒動,隻抬手摸了下賀思嘉額頭,感覺對方體溫正常,便收回手說:“擔心你又發燒,來看看。”
見吳臻像是要走,賀思嘉忙拉住他一隻胳膊,“來都來了,進來坐坐唄,我快無聊死了。”
明明是在抱怨,偏讓人聽出點兒撒嬌的意味。
吳臻盯著兩人肢體相觸的地方,半晌輕輕掙開,就在賀思嘉以為他要拒絕時,吳臻卻微微頷首,“那就打擾了。”
“隨便坐啊。”關上門,賀思嘉趿著拖鞋走到小冰箱前,蹲下/身問:“你要喝什麼?啤酒要嗎?或者飲料?”
“礦泉水就——”吳臻脫下外套,隨手搭在沙發上,忽而聽見一段熟悉的台詞。
“每當我經過木蘭街十字路口,總會想到1990年那個夏夜,我們躺在馬路中央,四下無人,萬籟寂靜。”
“天上星星很多,一如你的名字。”
那是他的聲音,來自很早以前拍攝的一部同誌電影。
“你在看《一船清夢壓星河》?”吳臻瞬間回憶起電影的名字。
賀思嘉匆匆合上冰箱門,本來打算立刻關掉視頻,轉念一想,看電影而已,又沒乾壞事,他慌什麼?
“對啊,不行嗎?”
吳臻走到放置電腦的書桌前,屏幕上的他已不再年輕,眼神透著中年人特有的疲憊和世故。但拍攝這一幕戲時,他不會超過二十歲。
“怎麼想到看這部?”
“閒著無聊,想找你以前的電影看,可視頻網站上很少,我見這個名字好聽,所以選了。”
吳臻一下就明白了,他出道十年,演藝生涯其實是斷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