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楓
屬於隻要不滿意,就能讓演員一遍一遍拍到發瘋那類導演,他不會發脾氣,就是陪你耗下去。
賀思嘉更加不快,“既然這樣,他肯定不選我那版了。”
“那可不一定。”
吳臻坐在躺椅上,示意賀思嘉靠近,暗中傳授:“電影的確是個整體,隻要你後期演繹與現在的邏輯統一,角色行為模式連貫,他隻能選你的。”
“什麼意思?”
“比如金母去世那晚,劇本裡的金小寒並沒有明確意識到媽媽死了,但你可以讓他擁有意識,和今天一樣。”
“萬一老餘又反對呢?”
“這就要看你怎麼設計了,如果能讓老餘舍不得放棄,你就贏了。”
吳臻輕慢一笑,“演員不僅僅是挑戰角色,有時還要挑戰導演,而導演又得挑戰投資方,也挺有趣的。”
正閒聊間,賀思嘉另一位助理小棲過來了,通知他晚上去錄EPK。
EPK即電子媒體手冊,通常包含了預告、演員或導演訪談、幕後花絮、電影製作特輯、側拍紀錄片等,大多會在宣傳期陸續釋出,或者收錄在DVD裡。
賀思嘉還是第一次錄EPK,問:“這東西麻煩嗎?”
“不麻煩,就和普通訪談差不多。”吳臻昨天就錄過了,解釋說:“宣傳那邊會給個提綱,你可以讓團隊提前幫你寫好答案,背下來,也可以隨性回答。”
“一般會問哪些問題啊?”
“比如你對故事和角色的感想,對劇組其他演員的印象。”
賀思嘉心說他連人物小傳都寫了,感想還不是張口就來,便安下心。
吳臻又傳授了些技巧,說答題時彆太意識流,儘量落到實處,方便剪輯師配畫麵。
賀思嘉若有所思,隔了會兒打趣道:“謝謝吳老師又教我一招。”
吳臻端著笑,“好歹你也向我行過拜師禮,我自然要儘心儘力。”
賀思嘉起先沒反應過來,茫然看向吳臻,見對方笑容漸深,他才猛地想起第一天來劇組的牛車上,差點兒摔趴在吳臻跟前的糗事,當即笑罵了一句。
兩人旁若無人地調笑,全被小棲看在眼裡,她私下跟綿綿吐槽:“吳老師牛逼啊,老大以前多討厭他,這沒到一個月就親親熱熱了,還見天把人往屋裡帶。”
綿綿感覺“往屋裡帶”幾個字很靈性,頓了頓說:“是好事啊,免得馨姐老操心。”
“你還記得上部戲裡那個男三嗎?沒出道時在微博上跟風嘲了老大一回,入組後就差跪舔了,可老大理都不理。”小棲當然樂意賀思嘉與吳臻交好,隻是好奇罷了,“我以為老大就算不甩臉色,戲下也會避免和吳老師接觸,結果兩人倒好上了。嘖,要不是跟著老大時間長,我都要懷疑他看人下菜碟了。”
綿綿莞爾:“我們老大無所畏懼。”
“不然我咋說吳老師段位高呢,也沒見他怎麼討好老大,甚至好幾次惹老大生氣,居然不動聲色把老大給哄住了。”小棲飽含
欽佩,暗自祈禱兩人友誼天長地久,“有吳老師在,老大也不惹事了,咱們多省心啊。”
綿綿性子相對穩重一點,也不及小棲樂觀,“彆高興太早,老大一貫今天晴明天雨的,說不定哪天給你惹個大麻煩。”
此刻的綿綿好似戲台上的老將軍,滿背插著fg,而她家老大已開始準備下一段拍攝。
在這場戲中,金立夏需要背著意外受傷的金小寒往村口跑,分鏡裡隻有背影,餘楓原來準備用替身的,可琢磨了一會兒,他認為最好還是帶吳臻一個側臉,於是改了主意。
走戲時,餘楓吩咐吳臻背起賀思嘉,臨場調整兩人的姿勢——手往哪裡擺、背人的高度、頭部姿勢都有規範,他要求賀思嘉完全放鬆,一心依賴吳臻。
賀思嘉立刻泄了力,整個人掛在吳臻身上。
餘楓頓了頓說:“倒也不必像個龜殼。”
賀思嘉:“……”
折騰了老半天,餘楓又讓吳臻沿著標示好的路線跑一遍。
臨開跑前,賀思嘉雙腿突然夾住吳臻的腰,揪著對方衣服喊:“駕!”
吳臻差點兒沒站穩,轉頭說:“彆搗亂。”
賀思嘉不以為意,下巴擱在吳臻肩上,懶懶地問:“我重嗎?”
轉而又想起自己問過這個問題,當時吳臻還戲言他可以再吃兩箱薯片。
“知道賈斯科丁嗎?”這次吳臻換了回答。
“誰?”
“他是神仆,卻背叛了神,叛逃時羽翅燒成灰燼,背上長出一副十字架。他再也不能飛,隻能不停走路,一旦停下來,十字架就會增加負重,他必須永遠背負信仰和罪孽。”
“然後呢?”
“金小寒也是金立夏的信仰和罪孽,你說重嗎?”
賀思嘉先是一懵,又隱隱有些懂了——金小寒是金立夏唯一的血脈親人,這是信仰;金小寒之所以受傷,是因為想去拿木櫃上的瓷器,不慎碰倒了櫃子,而他會對瓷器產生興趣的根源,則是金立夏的罪孽。
當晚順利錄完EPK,賀思嘉回到房間後還特意搜索了吳臻講的故事,想看看完整版,可惜一無所獲。
次日在餐廳見到吳臻,他立刻問:“你說的神話故事從哪兒看的,我怎麼沒找到?”
“哦,我編的,昨天不都告訴你了是玩笑嗎?”
賀思嘉懷疑自己失憶,“你說了嗎?”
“賈斯科丁。”
“啊?”
吳臻再度挑起賀思嘉熟悉的、藏著壞的笑,“Justkid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