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守衛也明顯比境內城門守衛多一倍,每一名守衛身上都散發著境內守衛所沒有的淡淡血腥氣。
羅霄看得分明,這些守衛頂多就是一二階武者,但他們看人時那剃刀似的目光,就連他這個準武士修為的人都感覺麵皮發緊,心下暗凜,果然不愧為邊關重鎮,就連區區城門守衛都是刀頭舔血的狠人。
交納十個銅子入城費後,羅霄牽馬進入城裡。入目所見,與境內城池大為不同。這裡的店鋪房屋普遍又低又矮,基本都在一兩層之間,少有超過三層的建築,而且多為土築房。這大概是缺少山林,風沙肆虐地域特有的現象吧。
街道也是黃土摻沙鋪就,來來往往的人群及騾馬、駱駝、牛羊把沙土地踩得坑坑窪窪,更有滿地遺矢,大風一起,滿天揚塵,臭氣撲麵,幾乎令人無法呼吸。
幸好羅霄在進入西北地界時就已學著當地人用長條頭巾裹頭蒙麵,這才勉強遮擋風沙異味。如此惡劣的生存環境,莫說是對天地靈氣有要求的武者,就算是對凡俗之人而言,也非宜居之地。
羅霄搖搖頭,打算先找個店鋪落腳,然後按圖索驥,找到易水城設立的情報點,交接情報,休息一晚,明天立即返程。寧肯路上磨蹭些,也不能在此地久待,否則隻怕修為不升反降。
店鋪倒好找,作為一個邊貿重鎮,雖然因為環境的緣故,高檔的沒有,但中低檔滿街都是。
羅霄現在也算有錢人了,當然不想委屈自己。沿街走不到一會,便找到一家環境還可以的店鋪,在二樓訂了間上房。梳洗一番之後,眼見天色尚早,便用布包裹龍鱗盾,扣在背後,走出客房,打算按照任務說明上提供的地址,先去探探道。
羅霄剛掩上房門,身後香風一蕩,兩個戴鬥笠的白衣女子與他交錯而過,隱隱傳來一個粗嘎的女聲:“久聞這白草城是邊陲關城,戈壁黃沙,草原牧馬,景致與咱們河朔郡完全不同,咱這才借著這個任務的機會來看看,誰知竟然是這樣!什麼戈壁黃沙,老娘吃了一嘴泥沙是真;草原牧馬更沒見著,隻見滿街馬糞……原來想像就如同表姐你,而現實就是我啊!”
這兩人也是來自河朔郡?不過,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羅霄一怔,盯著二女的背影,慢慢地咂嗼出味來了,不禁啞然失笑。
雖然看不到這二女樣貌,但那說話的女子背影闊如門板,壯胖如大漢,而另一個女子背影修長矯健,雖然說不上有多誘人,但不看相貌,光是這兩人的背影對比,著實詮釋了想像與現實的落差。
這時就聽那身影修長的女子低聲道:“飛燕,彆大聲嚷嚷,你這樣鄙薄白草城,讓本地人聽到,怕是會惹麻煩。”
飛燕?!這名字差點讓羅霄笑噴,突然感覺這女子的聲音有點耳熟,會是誰呢?
羅霄腦海裡飛快把自己認識的女子過篩了一遍——說實話,他認識的女子真不多,因此很快就鎖定了,是她!
易水城守之女,燕山修武堂的黑帶弟子,程飛鳳!
她也接到一個白草城的任務?還是陪著她這個飛燕表妹來做任務?
被程飛鳳一通說,那叫飛燕的壯妞也壓低了聲音,小聲嘀咕。當然,以這位的嗓門,就算小聲也小不到哪去。
羅霄如果豎耳細聽,也能隱約聽到些內容,但這樣聽牆根顯然落了下乘,而且他跟程飛鳳就見過一麵,還是做買賣,根本談不上交情,打招呼都顯得突兀。想想便停下腳步,等二女去遠了,這才走出客棧。
白草城丁字大街甲字十五號周記皮貨,是一家很普通的皮毛收購加工坊,前門是店鋪,後麵大院則是加工坊。這樣的商鋪在這邊陲之城,不下十餘家,很不起眼。
申時許,周記皮貨鋪前,一個當地常見打扮,裹頭蒙麵的客人掀簾而入,清亮的目光一掃,店內情景儘收眼底:鋪麵不大,黑乎乎的,到處掛滿毛皮及鞣製好的皮革,味兒比較熏,不過灰塵不明顯,看樣子灑掃還算勤快。
櫃台裡穿著翻毛皮襖的掌櫃正在算賬,算珠清脆地劈啪聲分外響亮。門邊的長凳上坐著個同樣裝束的夥計,托著下巴雞啄米似地點頭,似是在打瞌睡。
簾子一動,風沙入屋,打瞌睡的夥計頓時驚醒,一咕嚕站起,人都沒看清就嚎一嗓子:“貴客臨門呐!”
客人抬手撥開懸吊垂下的皮毛,目光直射掌櫃。掌櫃也似有所覺抬眼望過來,在櫃台邊上馬燈昏黃光線映照下,中年掌櫃那張瘦削焦黃的麵皮有些陰森。還彆說,真有幾分情報頭子的模樣。
這客人,正是羅霄,而周記皮貨鋪,正是他千裡迢迢趕來白草城的目標地點,易水城情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