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辭不確定地看了看那把匕首,又看了一眼李瀛,腦子空白了片刻。
“你是不是故意來氣我的?”
都這個時候了,李瀛自然不會故意惹他生氣,他是認真的。雲清辭性子偏激,方才若是任由他去撿碎片,勢必會割傷手,匕首是最安全的工具。
“你說讓我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彼此的關係,我考慮了。”李瀛說:“阿辭,我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沒有人比我,更懂你想要什麼了。”
雲清辭一把將他推開,扭身回了榻上。
李瀛站了一會兒,緩緩隨他而來,把匕首放在了他的手側,道:“我可以給你時間,你放鬆一下,不必非要急著把這件事定下。”
雲清辭生著悶氣。
“你若是覺得我不好,也可以去試試彆人……我會等你。”
這話一出,雲清辭猝然抬眼,他看著李瀛蒼白的臉,好一會兒才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用了什麼手段,才重生的?”
李瀛不語。
“你是不是付出了什麼代價,所以,你才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有什麼區彆麼?”李瀛說:“重要的是你的態度,如果你一點都不在乎我,便是我真付出了什麼,你也會覺得我是因為有了成本,所以才要纏著你的。”
“你不會信我愛你,不會信我心裡有你,不會信我……”他的呼吸似乎在刺痛:“以後再也不會犯錯。”
雲清辭的心思被他一眼看穿,更加鬱悶:“你都知道了,那我現在攆你走,就說明我不在乎你啊。”
“可我還是想爭取一下。”李瀛說:“再給我一點時間,也給自己一點時間,我們,好好考慮一下,好麼?”
“可我應該不喜歡你了,我不愛你了。”雲清辭對他說:“喜歡李瀛的雲清辭已經死了,李瀛,你不是很清楚這一點麼?你做的再多,會體諒你的雲清辭也已經被你害死了。”
李瀛忽然有些脫力。
身體正在逐漸適應疼痛,可雲清辭的話卻還是總能輕而易舉地讓他變得更痛。他單手撐著床邊,費力地矮下了身體,呼吸帶著克製的沉重。
他的額頭抵在了床沿,五指無意識地收縮,將床單抓成淩亂的曲線。
雲清辭抿了抿唇,伸手扶了一下他的手臂,道:“你若是不舒服,就回宮去看太醫。”
“我沒有……阿辭,彆急著拒絕我,好麼?”
他仰起臉,目光濕潤而深邃,隱隱飽含乞求:“彆急著,丟下我。”
雲清辭把手收了回來。
他伸手取過床頭的夜明珠,在手裡一下下地摸著,好一陣才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術法,才能過來的?”
“……有人給了我一盞燈。”李瀛眨了一下濕潤的睫毛,道:“他告訴我,隻要燭火變紅,我就可以回到過去。”
“怎麼可以讓燭火變紅?“
“以血為蠟。”李瀛垂眸,道:“他說,隻要誠心足夠,燈一定會變紅。”
是不是還有割肉飼蠱,雲清辭捏住手指,沒有問出來,而是道:“你看到燈變紅了麼?”
“我沒有看到。”
雲清辭愣了,沒有看到,他是怎麼來的?
他猶豫了一會兒,道:“李瀛,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會重生?”
“我不知道。”李瀛沒有對他撒謊:“我隻記得,我希望回到曾經改變過去,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也會……你的重生,應該與我無關,你不必因為這個,產生心理負擔。”
雲清辭神色複雜,目光逐漸又轉為凶狠,“你放心吧,就算你真的為我做了什麼,我也不會感激你的,這本就是你應該的,如果沒有你,我上輩子一定會過的很好很好很好!”
他生氣地翻身躺下,用力閉上眼睛。
“對不起,阿辭。”
“你走吧!”
那呼吸又重了幾息,蒼白手指按著床沿,男人平靜起身,道:“最近青司有沒有送來什麼消息?”
“你都重活一世了,還需要青司麼?”
“青司一直很重要。”
“我知道了……”雲清辭頓了頓,道:“有消息的話,我會派人給你送過去的。”
身後沒有動靜,雲清辭轉過來,道:“怎麼,你還怕我隱瞞……不報啊。”
身後已經空無一人,雲清辭後麵那幾個字變得細若蚊呐。
走這麼快。
他有些睡不著了。
他相信李瀛說的都是真的,雖然他隱瞞掉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可夢裡的事情,很顯然是他經曆過的。雲清辭隻是很奇怪,如果李瀛從未想過他也會重生,那麼自己又是怎麼重生的呢?
難道是李瀛請的方士正巧心情好,所以買一送一?
但這有可能麼?如果李瀛的訴求是回到曾經,修複關係,把自己也送過來,不就是擺明了跟他過不去?
是誰讓他也重生的呢?
雲清辭百思不得其解。
他並沒有過於糾結這件事,短暫地想了之後,便日日跟著幾個兄長去呼朋喚友了。
以前雲清辭身邊沒有一個朋友,總覺得每個人看著他的眼神都帶著不善,可如今心態平和之後,他忽然發現這世上還是好相處的人更多一些。
天氣依然很冷,冰湖化凍,附近有官兵來回巡邏,避免圖樂的百姓又去冰嬉,上演悲劇。
雲清辭咬著糖霜山楂跟在哥哥們後麵,每天混跡大街小巷,日日都被零嘴投喂的十分滿足。
這是他以前跟李瀛在一起時從未想過的快活日子。
早知如此,入什麼宮啊,在相府做個紈絝,日子定是美滋滋。
“少吃點酸的。”有人給他遞來了一個竹製手盅,裡頭是澆了糖水的紅豆雪圓,林懷瑾自打他回府之後便日日過來尋他,他跟二哥哥關係好,順手也會照顧一下雲清辭。
雲清辭直接把沒吃完的糖霜山楂丟給四哥,接過手盅喝了口糖水,道:“謝謝小侯爺。”
“明日便是元宵了,有許多放河燈的,你們幾個要不要一起出來?”
雲清辭當然是毫不猶豫地點頭,二哥也道:“元宵休沐,在家也無事可做。”
“你們都清閒的時候我應該會比較忙。”雲清玦道:“越是重大節日,軍中越不可疏於防範,我得去軍營。”
“三哥哥辛苦了。”雲清辭說,被他揉了一下腦袋:“讓二哥哥和四哥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