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河他們又等了兩個多鐘頭, 等到中午飯都過去了,他們等的人才姍姍來遲。
他們也不知道在密謀什麼,等出來後, 原本怒火衝天的宋大河變得滿臉歡喜。尤其是喜形於色的宋建民, 嘴角都要翹上天了。
唐季買完東西,又到郵局拿了包裹,本想到國營飯店買些包子帶回去。可他才到靠近國營飯店, 就看見宋大河三父子。他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 一見到他們就像做賊一樣躲起來。
國營飯店旁邊有一條小巷,小巷再靠後一點有一棵榕樹。榕樹不算大,剛好能隱藏一個人的身影。
唐季沒工作前當過兩年義務兵, 他在宋大河發現前,很好的把自己隱藏起來。
“爹, 怎麼了?”宋建華見宋大河突然回頭, 疑惑的問。
宋大河看了一下身後, 那裡什麼都沒有, 隻有被烤得扭曲的地麵在冒著煙。
“沒事,應該是我多慮了。”
從房子出來後,宋大河一直覺得身後有人, 可多次回頭,卻什麼都沒有。
應該是多慮了。
三人因為得到上麵某人的支持, 沒了今早的害怕,神經放鬆,心情愉悅。一進去國營飯店,就點了一桌子的東西吃。
唐季在三人進去後,又帶著東西靠近,剛好聽到了他們跟服務員點菜。
三個人一共點了五個大菜, 一大盤米飯。這樣的奢侈,即使他以前在京城都少見。
唐季莫名的想到了知青被扣的安置費,他眉頭緊蹙,一張憨厚的臉,竟生生露出了兩分狠厲出來。
該死的,貪官。
唐季長得粗壯高大,平時憨著一張臉倒不覺得恐怖,但此時此刻.......
“你,彆衝動。”
旁邊突然衝出一個人,猛地拉住唐季,唐季反手就把人壓倒。
“說,你是誰。”
在躲起來的時候,唐季就察覺四周還有人。他開始以為是路人,但現在看來,並不是。
他壓著人並沒引起宋大河他們的注意,他把人控製住後,壓著他進去旁邊的小巷。小巷幽深,四周房屋密集,一進去小巷,陽光瞬間被遮擋。
唐季也在這時,看清了壓著的人的真麵目。
一個小孩,弱弱小小的,看起來十四五歲的樣子。或許是被他壓疼了,原本白淨的小臉露出幾分猙獰,像一隻狼崽子。
“放手,放手!”他掙紮也不敢大聲喊,似乎是怕被誰聽到。
唐季沒有鬆手,“說,為什麼跟著我。”
“誰他媽跟著你,我是跟著宋大河那個王八蛋。”小孩也狠,見掙紮不開,狠狠的咬了唐季一口。
唐季吃痛,放了手,倒也不再壓製他。
“宋大河?”
“不然呢,跟你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知青?”
“你認識我?”
“唐季,新來的大塊頭,誰不認識。”
唐季眉頭狠狠皺起,比剛才更深的折痕,更顯凶狠。
小孩——也就是李元忠,怕了,他稍稍後退了一步,“你,你彆亂來啊,我羅莊大哥不會放過你的。”
“羅莊”唐季想起了昨晚的拖拉機手,更想到今早的鬨劇。
他對羅莊的印象不是很好,在他的認知裡,不管怎麼憤怒,都不應該牽扯到弱小的小姑娘身上。
“當然,我羅莊大哥,你們剛才在村子應該商量完了吧。雖然我不知道大哥為什麼要找你們合作,但是既然是我大哥認可的,我就勉為其難的認同好了。”
“對了,你過來做什麼?”
“我大哥不是說讓我跟著宋大河就可以了嗎?”
“我告訴你啊,這次終於讓我發現宋大河上麵的人了。這一次,我們絕對能把他乾倒,讓他好看!”
小孩說得氣憤,可唐季一句話都沒聽懂。唯一聽懂的一句話就是:宋大河上麵有人,而眼前這個小孩知道。
唐季雖然憨厚,但——
“嗯,辛苦了。要不,我們回知青院再談?”
“也行,反正我大哥應該在你們知青院。”
“我告訴你啊大塊頭,宋大河這個王八蛋藏得很深,我都跟了他兩個多月了,到今天才知道他上麵的人是誰。不過藏得深又怎麼樣,還不是讓我把他的烏龜殼給掰下來了。”
他說得得意,唐季慢慢的記下他的話。
唐季想著,自己不懂沒關係,衛瑾幼和容承肯定懂這小孩說什麼。
現在他們跟宋大河對立,有把柄送上門,不用就是傻子。
羅*傻子*元忠,還在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一點一點的倒出來........
***
知青們匆匆吃完午飯又走了,或許是麵子裡子都被撕破,溫文倩和孫大美也不想待在知青院。吃完午飯後,她們倆就跟著其他知青一起出去,知青院又變得空蕩蕩。
衛瑾幼和容承兩人都沒有糧食,中午是靠吃糕點解決。
衛瑾幼帶得多,她也是在拆行李時才發現,她的家人給她裝了好多吃的。那個大的軍用行李袋,有一半都是吃的。
衛瑾幼吃飽喝足,才把食物分類裝到了櫃子裡。
櫃子是剛才知青回來的時候搬的,從宿舍後麵破爛的小木屋搬來,是以前工人的遺留物。
櫃子不大,雙門,能上鎖。下麵還有兩個小抽屜,衛瑾幼把一些耐放的食物都放到了小抽屜裡,也上了鎖。
她母親怕她不夠用,下來前給她買了六把鎖。
等一切收拾完,衛瑾幼又不想動了。
她躺在床上,歪著頭,視線落在有些破舊,卻被鎖上的木櫃上,滿腦子都是下鄉後發生的事。她想著想著,眼神慢慢變得迷糊起來。
她手裡還抓著小鑰匙,在快要睡著時,手裡的鑰匙‘啪嗒’一聲掉落在地,驚醒了衛瑾幼。
衛瑾幼猛地坐起身,動作有點大,幾塊木板搭建的木床發出刺耳的響聲。不過一瞬,她的額頭又布滿了汗水。
知青院悶熱,沒有風扇,衛瑾幼想要再躺下,已經受不住木板床上的熱氣。
她歎了一口氣,撿起鑰匙,想要出門吹吹風,視線掃過自己放在桌麵的食物,頓了頓。
她突然想起,自己跟容承都沒有糧食,她帶了零食,那容承呢?
她猶豫再三,還是把桌麵的那袋綠豆餅帶上。出門前,她又回頭,把剩下的三把鎖也帶了。
他跟唐季的房間之前沒人住,門是沒有鎖的,現在他們知青院劃分兩批,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牛鬼蛇神。
........
容承在房間裡看書,他把房門、窗戶都打開,時不時有一縷清風吹入,倒也有幾分寫意。
要是,他的書能再翻一翻,就更詩情畫意了。
衛瑾幼開始沒發現容承的異常,她出了房門就往這邊拐。可兩人剛才鬨了彆扭,這下又往前湊,她有點難為情。
於是她躲在門口,糾結了好久,也看著容承盯著書本好久。
最後感慨——
男主就是男主,看書都不用翻頁麵。
“咳!”衛瑾幼找存在感的咳了聲。
容承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虛,立馬把書本蓋上,“有事?”
“給,給你送點東西。”
她把綠豆餅拿出來,再悄悄的遞了三把鎖。
一把大鎖,兩把小鎖。那把大的鎖有小半個拳頭大。
容承:“........你要乾什麼?”
“我還能乾什麼,給你送東西吃啊。”頓了頓,“順便給你帶把鎖,現在敵友未明,還是小心點好。”
容承嘴角抽了抽,“不用,明天我再去買。”
“等你明天,飯都嗖了。”
“拿著,我媽給我買了六把鎖,我用了三把小的,這給你們。”
“反正我又用不上,你矯情什麼!”
容承:“......”
算了。
他把鎖接過,但綠豆餅沒接,“我有吃的。”
“你行李箱就那麼丁點位置,能放什麼吃的?”
不是衛瑾幼嫌棄容承,他一個大男人就一個行李箱一個背包,容量都不大。他又帶著衣服,又帶著書,裝的食物能填飽肚子,算她輸。
衛瑾幼嫌棄他矯情,直接把東西放到他的懷裡,“給你就拿著,我媽給了我裝了大半個行李袋吃的。等沒了,他們還會給我寄,我又不缺吃的。”
她的動作又快又急,放了東西就跑,完全不給容承反應。
容承看著她急急忙忙逃離的樣子,無奈之餘,又有一股難以控製的情緒在心裡發酵。
衛.......瑾幼。
.......
衛瑾幼逃離男主視線後,鬆了一口氣。
她覺得她真的太不容易了,給彆人送東西還要提心吊膽。
她也沒回房間,坐在院子裡的樹蔭下,乘涼發呆。
她的腳下剛好爬過一排螞蟻,它們似乎在搬運什麼,咕嚕咕嚕的滾動。
在衛瑾幼有記憶以來,就住在大彆墅裡,極少見到螞蟻。可能是無聊了,她就盯著螞蟻看。這還不止,她還撿起地上的小樹葉去設置障礙物,等螞蟻繞過去後,又用另外一片樹葉去遮擋,玩得不亦樂乎。
容承收拾好東西,出來就看到她這麼.......童真的一幕。
眼裡自然而然露出他沒有發現的笑意,他抬步向前,剛要說話,門口出現了唐季的身影。
唐季不是一個人回來,他身後還帶著一個不認識的小孩。
“終於到了。”
“不是我說你啊大塊頭,你真的太不小心了,搞得我們差點被發現。”
“我們現在處於地下黨關係,是不能被人看見的。”
他在教訓唐季,唐季在進門看見容承和衛瑾幼時,就給他們打眼色。
衛瑾幼兩人沒看懂他的意思,但聽到地下黨三個字,立馬警惕起來。
小孩李元忠還在嘀咕,看到衛瑾幼和容承就閉嘴,他左右看了看,問:“我羅莊大哥呢?”
“他不是說要過來跟你們商量的嗎?”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