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朝會不久, 劉邦大赦天下, 同時宣布了親征匈奴的決定。
漢朝這個時候的人, 還隱隱帶有點騎士精神。
哪怕是跟異族的武裝衝突,身為皇帝,基本都是一馬當先,衝鋒在前,這跟後世文臣興國武將□□皇帝安坐高堂之上的分工合作很不一樣。
樊伉猜測也許是因為這個時候才剛剛進入封建社會,社會分工還不太明確的原因,朝廷各機構的職能都不明確,所有人都在摸在石頭過河, 研究著怎麼行之有效地治理一個國家,皇帝為了自己確定自己的威信,自然要事事搶先。
樊伉對劉邦這種凡事親力親為的精神很敬佩, 但對他這種明顯作死的行為不予評價。
就算他曆史不好也知道, 就是這一次親征,因為劉邦的輕率冒進, 中了匈奴的誘兵之計,孤軍深入,導致漢軍的車騎主力被冒頓圍困於平城白登山, 這就是史上著名的“白登之圍”。
若不是周勃率領的步兵主力在攻陷樓煩後, 及時掉轉頭又將匈奴主力包抄, 估計大漢的曆史從那之後就要改寫了。
至於各種野史上所書, 是因為陳平獻計賄賂了冒頓的大閼氏之後, 劉邦才得以脫險的事,樊伉是連一根頭發也不相信的。
冒頓那樣一個為了權利能將自己的親爹都毫不猶豫殺掉的大野心家,怎麼可能會聽從於一個女人的勸導,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還有一件最讓樊伉在意的事就是,就是這一戰後,呂氏集團的一把手,大漢朝的第二號人物周呂侯呂澤,他的舅舅因為傷勢過重,不久就去世了。
正是呂澤的去世,才導致了其後漢政局的一係列嚴重變化。
樊伉因為編寫漢皇傳,道聽途說包括他親爹親娘的種種描述,對於漢朝的曆史比起剛來的時候要了解得深刻許多。
劉邦早有廢太子之意,為何一直隱忍不發,恐怕並不是顧念與呂雉的夫妻情誼,而是忌憚呂澤吧!
不管這其中恩怨如何,樊噲出征在即是肯定的。
戰爭來得太快,以至於剛來這個世界不久的樊伉還沒有絲毫準備。
如果能夠再給他兩年的時間,他相信那個時候他對戰爭的準備會充足許多。
即使如此,樊伉還是儘可能地多做兩手準備。
戰爭時期,大軍最缺的是什麼?
糧草不必說,這是重中之重。
糧草的事情朝廷會安排,無需他操心,他也操心不過來,劉邦和蕭何總不會讓將士們空著肚子去打仗。
除了糧草,當然就是醫療。
樊伉看到宮裡的侍醫給人治病,也親身體驗過軍中是如何處理外傷的。
上次他手受傷,呂媭就曾喚過一名據說軍中粗通醫理,會處理外傷的部曲給他包紮傷口,那經曆不說也罷。
從這兩件事他就知道這個時代的醫療環境有多落後。
消毒是彆想了,刀傷藥的效果也夠嗆。
在這樣簡陋的環境下,將士們受了傷完全就隻能靠運氣。
熬過去了就能撿回一條命,熬不過去,就隻能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可恨他不是學醫的,要不然弄兩個刀傷藥的配方不在話下。
除此之外,禦寒也是一大難題。
現下已是十月,關中的氣溫已經十分寒冷,更北一點的上郡西河早已經開始下雪,軍士們連件像樣的禦寒棉襖都沒有的情況下北征匈奴,簡直就是拿生命在開玩笑!
樊伉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麼。
不是為了劉邦,也不是為了那些權貴,而是為了那些因為劉邦一聲令下,就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家園離開自己的妻兒奔赴邊關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
樊伉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改良醫療條件。
冷兵器時代,真正在戰場上死於敵人刀下的其實很少,更多的是受了傷得不到及時有效的治療護理傷口感染後致殘致死的。
若此時穿越過來的是一名外科醫生,估計能大展身手大放異彩。
然而,樊伉隻是個地種得都不見得比一般人好的農學從業者。
碘酒怎麼做?
不知。
傷口怎麼縫合?
不懂。
截肢怎麼截?
不會。
他隻知道生理鹽水可以清洗傷口,酒精可以消毒,其他的一問三不知。
大漢朝是有酒的,不過那些連黃酒都稱不上甚至還帶著酸味的渾濁液體,顯然是不具備殺菌消毒作用的,得蒸餾酒才行。
他現代的親爹不抽煙不嚼檳榔不賭不嫖,就喜歡喝一點小酒,還非得是那種農家自釀的白酒。
所以他老爹還在的時候,每年家裡都要吊兩鍋穀酒喝,每回樊伉都要跟著打下手,幫忙燒鍋,看得多了自然就會了。
看來他還得先建個酒坊。
除了這些,還有很多可以準備的,諸如武器鎧甲甚至馬鞍馬蹬馬蹄鐵等等。
樊噲朝會那天,不知道從哪裡牽了匹瘦馬過來,他見過那馬背上倒是有馬鞍的,不過相當的簡陋,就是一個綁在馬背上兩頭有填塞物的皮墊子,雖然也能起到固定騎手的作用,但作用有限,尤其是人在馬背上劇烈活動的時候,並不能很有效地控製騎手在馬背上的滑動,尤其是馬急停或者急速前進的時候,稍不注意就會從馬上摔落下來,非常考驗騎手的技術。
至於馬蹬?
完全不存在的。
馬具的落後其實從漢朝軍隊仍以步兵為主,弓兵為輔,車騎補充的結構就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