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63章(1 / 2)

樊伉非常沒有骨氣地把最棘手的任務交給阿沅之後, 頓時輕鬆了, 開始有條不紊地指導阿沅淨手消毒, 然後用同樣在煮沸的鹽水裡消過毒的夾子將針線夾了起來,給人縫合傷口。

阿沅家境落敗之前大小也算是個貴族,何曾做過這樣的事情,拿著夾子的手抖得跟帕金森患者似的,麵色蒼白, 卻沒有退縮。

“彆抖,這可不是你裁衣裳, 一抖就完了。”樊伉道。

阿沅深吸了口氣, 心一橫,克製自己不去想麵前的是個人,而是把他當成自己平時常縫的布料,不過片刻功夫,這個堅強的女人就已經調整好狀態, 說:“奴知道了,郎君放心罷。”

樊伉見她的手果然不抖了。

果然是個強人!

樊伉再一次發現自己真的發現寶了,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好好培養阿沅。

一個會識字, 有見識, 還有膽識的女人,真的是難能可貴,一定要好好培養才對得起這樣一個人才。

縫傷口是個技術活, 尤其是對外行而言就更加難了。

哪怕是阿沅這樣一個針線活非常好的女人, 做起來也異常艱難。

圓形的針頭穿透力本來就不好, 使用的夾子也不趁手,她得高度集中精神才能保證針頭一次穿過。

不過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她完全忘了她縫針的對象是個大活人這件事。

那個老侍醫看著這荒唐的一幕,嘴角抽了抽,好幾次想開口阻止樊伉這種異想天開的做法,卻被無名的冷眼阻止了。

不僅如此,每次他想開口的時候,邊上的乘光就會甩眼色給他,眼神紅果果地寫著“郎君做的全是對的,你怎麼這麼沒眼色,不許打擾郎君”。

所有人都被樊伉和阿沅縫傷口的舉動給吸引住了,全都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阿沅。

沒有麻醉的縫合可想而知有多痛。

期間因為劇痛,原本昏迷不曬的人數度因為疼痛醒過來,無名一個手刀下去,那孩子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就兩眼一翻軟綿綿地朝邊上一倒。

樊伉朝無名看了一眼,給了他一個“乾得好”的口型。

剛才要不是無名手快,他這一動,阿沅的那一針估計連針頭都要斷在肉裡,前麵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一共縫了十針,阿沅縫完,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仿佛虛脫一般,滿手的血。

“郎君,幸不辱命,奴已經縫完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被她拿皮肉當縫衣裳一樣縫針的舉動驚呆了。

樊伉自己也感覺有點不寒而栗,打了個冷顫,說:“阿沅你乾得不錯,下去領賞吧。”

阿沅道了謝,見屋中人個個麵色凝重,知道他們還有事要說,非常有眼色地告退了。

出了屋子,才發現大冬天的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方才在屋裡不覺得,出來被冷風一吹,隻覺得渾身上下透心地冷。

屋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新鮮出爐被阿沅縫上的傷口。

乘光年幼最是沉不住氣,忍不住驚歎道:“郎君,傷口居然還能縫上啊!”

無名顯然也沒見過這樣的事,有點大開眼界,問:“這樣就行了嗎?”

樊伉說:“這隻是初步處理,傷口能不能愈合就要看運氣了。”

總比讓傷口就那樣放著不管要強。

老侍醫眉頭緊鎖,一臉的若有所思。

其他的傷口樊伉讓老侍醫照著阿沅方才的步驟淨了手消了毒,給人上藥。

老侍醫這回沒有任何輕視之意,規規矩矩地照著樊伉說的給人上完了藥,領了錢背著藥箱走了。

受傷的人不能受寒,樊伉也沒有讓人挪動傷患,屋子裡燒了爐子,也燒了炕,倒是不冷。

樊伉讓乘光取了乾淨的被子來,將先前的臟舊被子扔了,換上新的,又喚人將傷患身上臟汙的衣物剝了,因著身上有傷口,也不方便給人洗澡,隻讓人拿毛巾蘸了溫水給人擦了擦,塞進

被子裡養著。

當晚又下起了大雪。

樊伉躺在炕上還在想著過幾天尋個什麼由頭跟呂雉解釋這事,總不能對呂雉說“啊,姨母我看那個在鐵匠鋪差點炸死表兄的少年太可憐,所以把他救了”,要是他也這麼說,呂雉能一巴

掌抽死他。

想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麼合適的理由,輾轉反側許久,好不容易捱到了平時睡覺的時候間,很快就在窗外鬼哭狼嚎似的嗚嗚風聲中睡了過去。

反倒是無名,翻來覆去的有些失眠了。

今天阿沅縫傷口的那一幕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饒是自詡見慣了各種稀奇古怪事物的無名,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原來傷口也能像衣裳一樣縫起來嗎?

那是不是所有以前認為嚴重得要放棄的傷患,其實隻要縫合了傷口就能活下來?

如果這人真的因此活了下來,傳了出去會造成多大的轟動?

無名越想越清醒,實在睡不著,自己一個人忍著十分辛苦,忍不住開口喚道:“郎君,你睡了麼?”

回應他的是樊伉小豬一般呼呼呼的睡聲。

“唉,忘了你還年幼,正處於貪睡的年紀。”無名歎了口氣,躺在炕睡不著也覺難受,便輕手輕腳地起身,去看那被縫了傷口的人死了沒有。

那人就安排在樊伉的隔壁,無名推門進去的時候,睡在外間的乘光毫無知覺,依舊睡得跟死豬一樣。

無名斂眉,十分嫌棄地看了乘光一眼。

警覺性這樣低,如何護衛郎君,看來給郎君培養家臣的事情刻不容緩。

無名這樣想著,也沒有叫醒他,踩在地板上悄無聲息地走過去,看著炕上的傷患沉默不語。

少年緊閉著眉頭,臉色潮紅一片,呼出的氣息十分微弱。

無名伸手一探,發覺對方的體溫非常,不是炕燒得太暖的那種熱,而是生病之人的那種不正常的熱。

他臉色一變,顧不得此時夜深人靜,幾步衝到外室,搖醒乘光,說:“彆睡了,快去叫侍醫來,裡頭那人發熱了。”

乘光為了照顧傷員,累得要命,半夜才入睡,剛剛睡著就被無名搖醒,整個人還呈現一副迷糊狀態,聽得無名說傷患發熱了,瞌睡頓時跑了,一骨碌從炕上爬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無名原本不想吵醒樊伉的,然而這種事除了找他彆無他法,隻得滿心不情願地回屋將樊伉叫醒。

樊伉睡得迷迷糊糊之間,被無名叫醒,連忙披著衣裳跑到隔壁,揭開被子,舉著油燈照看。

人已經被仔細清理過,除了傷口包紮的地方之外,其餘的地方被拭擦得乾乾淨淨,即使如此,聞著依然有股淡淡的腥臭味兒,不過已經淡了許多。

乘光雖然為人不夠穩重,但是做事還是很儘心的。

樊伉滿意地點頭。

那人身材修長,雖然因為受儘折磨的緣故,身上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也瘦得厲害,關節突出,看著有點可怕。

他的眼睛緊閉著,即使是昏迷中,眉頭依然扭在一起,似乎在昏睡中依然在忍受著無儘的痛苦一般,臉上一片潮紅,呼出的氣息灼人。

樊伉拿手探了探他的脖子,心知不好。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