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張良的本職雖然是個文臣,不曾親上戰場揮劍迎敵,但卻極善謀略,是一位出色的軍謀家。
樊伉去舞陽之前還曾許諾要給張良出書的,到現在也沒有編出來。現在張良都要歸隱了,樊伉覺得還是趁著現在張良人在長安的時候,把這筆帳還了,要不然以後張良離開長安城四處雲遊,隨便往哪個山頭一鑽,就跟那個陽慶公一樣,他上哪兒找人去?
他可是記得從他穿過來並且被呂媭誤以為有癲疾的時候,樊噲便派人四處尋訪公乘陽慶,找了幾年了到現在還沒找到!
這也還好是他,若是換了哪個得了急症等著公乘陽慶救命的人,估計墳頭的草都有人高了,公乘陽慶還沒找著。
進了留侯府,樊伉頓時眼睛一亮,覺得張良真不愧是真正的貴族世家傳人,瞧這院子就跟彆人不一樣,處處都充滿了書香門第的氣息,跟他們臨武侯府的耿直粗獷氣質完全不一樣。
及至進了張良平日接待親近之人的書房,樊伉便被徹底震憾了。
好多的竹簡啊!
哪像他阿母,以為家裡擺兩本《漢皇傳》就了不起了。
看看人家留侯,這才是真正的汗牛充棟。
張良將手中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書案上,然後招呼兩人入座。
樊伉兩膝並攏,跪坐在案前,因為不習慣這個坐姿忍不住呲了呲牙。
反觀無名,在他身邊規規矩矩地跪坐著,背部挺得筆直,兩手撐於腿上,非常標準的貴族坐姿。
張良看著樊伉的小動作忍不住笑了,像個老者一樣特彆慈詳。
“我忘了郎君習慣坐椅子。”張良說罷便命人撤了條案,另搬了桌椅板凳進來,幾人方在椅上坐定。
樊伉看著書案上的石頭,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石頭?讓留侯如此重視,莫非是什麼稀世名石?”
“非也。”張良摩挲著石頭,思緒仿佛陷入到久遠的回憶當中,緩緩道,“吾本出身韓國。秦滅韓後,吾為謀複韓,廣結刺客,意圖行刺秦王,事敗後吾隱姓埋名,隱於下邳。一日,吾在沂水的橋上散步遊逛時,偶遇一老翁,授吾《太公兵法》,言吾習此書可興邦立國,並與吾相約十三年後在濟北穀城山下相見。”
張良目光往下,看著那塊石頭,眼神中透出一抹深重的緬懷之色:“吾此次離京遠行,便是為了赴約,不曾想當吾到了相約之地,隻看見這塊黃石,此石與我乃是老師化身,自當建祠供奉。”
“……”樊伉心想,原來張良還有這麼一段奇遇。
這個時候的高人收弟子都是如此隨便的嗎?
黃石化身什麼的簡直跟傳說一樣。
相比之下,他建學校培養學生的念頭就太常規了。
“留侯才智謀略皆為不凡,就連陛下也盛讚留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裡之外。如今漢室天下內憂外患,正是用人之際,留侯怎麼反而起了歸隱之心?”
張良道:“我本韓人,一生最大心願乃滅秦複韓。及至遇見陛下,深為陛下胸襟折服,堪為天下明主,所以才改弦易輒,為陛下效勞。微末功績,不足掛齒,得以封萬戶之侯,已為布衣之極,於我足矣。此後我隻願拋棄人間事,辟穀隱修,不問世事。”
說到這裡,張良笑道:“郎君大才,前些時日朝會之上所言,震耳發聵,發人深省。大漢以後有郎君這等英才可無憂矣。”
樊伉被他笑得心裡有些發虛,越發懷疑張良多半是聽到那日他和劉邦在大夏殿之中的爭吵,否則以他的才智怎麼會不明白神仙之說虛詭飄渺不可信,修仙之說不過是他的托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