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先生訂的酒店非常高級, 陳知著輕車熟路地刷卡,開門。
空氣裡有點酒店特有的那種香味, 飄在鼻尖,曖昧非常。
臥室裡沒有人。
空蕩蕩的大床上鋪著全套的床上用品,陳知著不看都知道特彆軟。
他是真的又困又累, 要不是他今天也有事,絕對不會開小半小時的車繞了特彆遠來酒店。
陳知著沉思片刻,把外套脫了, 躺在床上大被蒙頭。
陳知著最近特彆累, 人累睡得就沉。
陳知著是被人扇醒的,還不是被手。
是被個文件夾。
自從和丁湛以一種非常純潔的、乾淨的友情一起睡了之後,陳知著的鬨鐘就再也沒派上用處過, 丁老師堪比人體鬨鐘, 無論晚上多累, 多晚睡的,第二天早上都能保持五點之前醒來的好習慣,誤差上下不超過十分鐘。
丁老師叫人起床的方式也溫柔,陳知著要是不起來他可以讓他先睡, 待自己穿戴整齊,洗漱完畢之後坐在床邊一遍又一遍地叫他, 而且關不掉。
或許是丁老師的聲音過於溫柔, 一時之間忘了自己在哪的陳知著有一次摟著人家的腰,拿頭蹭了兩下,哼哼唧唧地說:“彆鬨了寶貝, 讓我再睡一會。”
丁湛果然沒再叫他,並且一天都沒和陳知著說話,一說話就有點結巴,弄的陳知著也有點後知後覺的尷尬。
現在他麵前的這個人可謂快準狠,顯然有著極為豐富的叫……叫人起床經驗。
陳知著睜眼,眼前人的臉猝不及防的放大。
對方長相上等可能還要偏上,眼睛尤其好看,放在女人臉上是煙視媚行,放在男人臉上,也有那麼些意思。
這張臉英氣和銳氣兼而有之。
陳知著覺得錯了,不應該讓他演南祀的,囂張跋扈怎麼有人能比得過他呢?
葉先生隨手扔下文件,哼笑著說:“醒了。”
陳知著還沒睡醒,呆呆愣愣地回答說:“啊。”
葉先生冷冷地說:“醒了就坐起來,我有事和你說。”
陳知著襯衣在大床上滾的不像話,原本是燙熨整齊的,現在也皺巴巴的,鬆了上麵兩顆扣子,鎖骨若隱若現。
葉先生看的神色更冷。
“你這就是毛病,”葉先生雙手環胸道:“彆人讓你來你就來,你衣服都脫完了,還在床上躺著?陳知著你洗澡了嗎?你要不要用浴室順便把自己洗乾淨?”
陳知著低眉順眼,他畢竟有求有人,於是馴服地嗯了一聲。
葉先生聽得更生氣,“不是你在圈子裡究竟是什麼情況?你禮義廉恥,”
陳知著忍不住道:“哥你是找我有事,還是來和我講八榮八恥的?”
葉先生伸手把文件夾撈回來了,扔到陳知著懷裡,“我讓人打印的孝經。”
陳知著睜大了眼睛,“什麼玩意?”
“孝經。”
陳知著由衷道:“佩服,佩服。哥您研究生是沒白讀啊。”
葉先生道:“孝經是研究生學的嗎?”
陳知著坦誠說:“不知道。沒念過研究生。”
葉先生又想打他了。
陳知著把文件夾雙手奉上,說:“哥您說您一個小時幾十萬上下,有話直說,說完了我好回去……”
“和那個姓丁的親親我我?”葉先生打斷道。
陳知著得意道:“哎你彆說不是誰都能和他親親我我的。”
葉先生麵無表情地說:“最近總有人和我說,你弟弟好像包養了個男演員,還是影帝,你挺有本事啊。”
陳知著美滋滋。
“我不是反對你乾這個。”
“哥我是正經演員。”陳知著道。
“我不是反對你包養他,”葉先生斟酌了半天,“我就是想問你,錢夠嗎?”
陳知著感動地說:“哥,你可真是我親哥。”
葉先生說:“我本來就是你親哥。”
“我錢夠,對方給的友情價。”
葉先生:“……”
“這位丁姓影帝,真是,不與世俗同流合汙。”葉先生乾巴巴地說。
陳知著又滾回床上了,“大恩不言謝。”
“以身相許不行。”
陳知著上下掃了葉先生一圈。
葉先生今天灰色襯衣,暗花黑領帶打的鬆鬆垮垮,西服應該進來的時候就脫了。
葉先生盤靚條順,人高且穿著衣服顯瘦,脫下衣服八塊腹肌也有,陳知著都能看見他後頸上有幾道狹長的劃痕,紅的,新的。
就這人憑什麼和他談八榮八恥?
“為什麼不行?”
葉先生十七歲和家裡坦白不喜歡女的,他想和自己同性同學處對象,那時候同性婚姻法尚未通過,葉先生被他爆脾氣的母親打了個半死,然後送出國。
葉先生二十歲回來的,領回來了一個男朋友,混血。
好在葉先生青年才俊,年少有為,再加上後來種種政策導向,這放在當年好像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後來也不算是什麼事了。
在這方麵,他還真沒資格管他。
葉先生靠著床頭,懶洋洋地抬眼,問:“你倆認識多久?”
“幾個月有了。”
“幾個月就以身相許?”
“你認識人家不到三小時,還能和人……”
葉先生瞥了他一眼,陳知著立刻不吱聲了。
陳知著沉默了一會,說:“哥你不是會覺得人家會覬覦咱家家業吧。”
葉先生揉了揉太陽穴,“我家。”
“你家不是我家?你媽,”說出來像是在罵人,“你媽媽不是我媽媽?”
葉先生說:“你記得你非要考電影學院的時候,你爸說你什麼嗎?”
陳知著想了想,“他說我,有辱門楣。”
“他還讓你滾,告訴你,要是要當演員,家裡你一分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