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過去,也並非是什麼大人物,他一生最輝煌的成就,也不過是當了信平君廉頗的管家,在其他大人物麵前混了個眼熟而已。
然而這樣的人,葬禮上卻來了很多往日不曾見麵的大人物,他們朝著棺柩上香行禮,然後頗具默契的齊聚在了院子中,擦肩貼臉肩腳相並,低聲談論著什麼。
白舒路過的時候瞅了一眼,自顧自的進了靈堂。
管家的兒子跪在最前麵,已經步入中年的男人樣貌有三四分像他的父親,但比其他父親的乾練,他顯然生活要更為舒適一些,無論是微微發福的身材,還是他每過一陣兒就要活動一下身子的行為,都能夠證明這點。
白舒將手中的東西在一側的小桌子上擺好,再轉身就發現身側多了一個人:“大哥哥,”是一個看起來隻有六七歲的男孩兒,“是這個府上的幫傭麼?”
“二蛋,你亂說什麼呢!”緊跟在他身後的女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頭上,“對不起啊,他往日被俺和他爹慣壞了,”年長的女人轉眼看著白舒,歉意十足,“俺知道您是廉頗將軍身邊的小將軍。”
“那個害得祖父死掉的壞蛋?”小男孩兒原本的好奇瞬間轉為了怨恨,“那他為什麼還不去死啊?”
白舒怔了一下,視線滑到了小男孩兒的身上,看著他因為這句話又被他的母親打了。然而打歸打,那位婦女卻依舊對著他賠禮道歉:“真是對不起,這小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便原諒他這一次吧。”
白舒看著那女人對男孩兒的偏愛,看著她雖然在和自己說話,手卻不斷將那孩子將身後拉的保護性動作,不知是哪裡打錯了筋:“我為什麼要原諒他。”
他聽見係統發出的疑問聲,也看到了婦女臉上的尷尬,但是此時此刻他又為什麼要體貼彆人的想法:“你讓我原諒他,可是我才比他打了幾歲吧,憑什麼他冒犯了我,我就要原諒他?”
這樣很幼稚,甚至很掉身份頗有幾分死纏爛打的感覺,但他就是想要計較:“為什麼我要因為你的幾句話,原諒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又或者隻是單純的不想放過,“我拒絕。
”
【宿主,】係統怯生生的發出試探,【你要是心情不好,我陪著你出去走走?】
隻是由0和1組成的程序,也知曉人類若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會任由自己的情緒做出多麼不計後果的可怕事情。
他不希望自己的宿主在冷靜下來後,會因為自己的一時情緒而後悔。
“你希望我原諒他,隻是因為你怕我和他計較,毀了他的人生對吧。”白舒看著那婦女臉上的驚恐,看著她身後注意到這邊兒爭執走來的中年男人,“你根本不是因為他傷害我而道歉,你是在向‘能報複你的人’道歉。”
話說出來,白舒就意識到他在無理取鬨了:“不,算了。”他看著那男孩子眼中的憤怒,看著他的不滿和厭惡,唯獨沒有的就是充斥在女人眼中的恐懼和敬畏,“當我什麼都沒說吧,本也就不是什麼大事。”
隻是這下,他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我們出去走走吧,】係統小聲建議到,【不想在靈堂待,我們就出去吧。管家與你也沒什麼太大的交情,你不比——】
‘最初,大叔將他的家人所托付的對象,就是這位管家。’打斷了係統,站在門口的少年人回頭看了眼正抱著自己的妻子,安慰自己的孩子的一家三口,並未意識到他臉上流露出的羨慕。
係統感知到了,可他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造成如今局麵的他是罪魁禍首:【不如我給你講個笑話聽?】他挑高並且加快了自己的語氣,營造出了一種歡快活潑的氛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啊~】
‘切,說得好像我多稀罕一般。’扭回頭,但腳步卻按著係統的意思,如有自我意識一般走向了小花園的方向,‘如果哪天我知道怎麼卸載你,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投訴,然後果斷一鍵刪除不謝。’
【哈哈哈,那你試試啊!】係統得意道,【你是絕對不會成功的。咦?怎麼回事,為什麼前麵會有不少人哎?】
聽見係統的提示,白舒放緩減輕了腳步,更在即將靠近時一個閃身躲在了角落中,一個能夠聽見花園中聲音,卻又不會被對方發覺自己存在的位置。
“......走了,我們該如何是好?”
“這件事,信平君實在是太不講道義了。”僅是
聽這聲音,便能夠腦補出對方此刻憤怒的表情“留下個毛頭小子能管什麼用,是等著敵人來了扔過去能將他們打退,還是能和那群滑頭商人談判做個威懾?”
這話顯然得來了其他人的認同:“的確,依老夫看,那小子充其量就是信平君走得太急,忘記帶上的棄子罷了——他該學學信平君這個管家,自己的主人都不在了,活在世上乾什麼,浪費口糧麼?!”
“話不能這麼說!”出言的聲音更為年輕,“不是說小將軍在信平君離開那天,本是同他在一起的麼?隻是後來被人發現他昏在馬上,他大概也有阻攔信平君,隻不過是失敗了而已吧,我們這麼說他......”
“既然是敗了,他還會來乾什麼?”老將嗤笑,“十個他能夠頂得上一個信平君?彆的不說,就單是邯鄲那個藺相如,難道會看在他是‘廉頗的徒弟’這個身份,繼續為我們的糧餉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