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除非這條龍有足夠的能力,將這片土地翻過來,將蛇掐死與地上,這件事就要另當彆論了。
但,不是現在,也不可能是現在。
“小將軍說笑了,”男人還是那副笑嗬嗬的慈善模樣,“這有什麼怎麼想,欠債還錢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麼?雖然信平君走了,但是如今的將軍府,可還住著人的吧?”
他的言下之意明晃晃的擺在了談判桌上,而白舒垂眸看著欠條上的數額,緩慢的合眼:“等價之物可否?”他如此回應,“若是還以等價之物,不知可否?”
“那就如此說定了,”糧商自然沒什麼可以不可以的,做生意的從來都不一定要是原物返還的,隻要等價且還有溢價空間,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還是小將軍明事理,如此,在下就在家中等著小將軍的消息了。”
說著,他起身便要做出一副送客的樣子。
然而白舒沒有動,他抬起手將手中的絹布舉了起來:“如此,舒托大,您手中是否還有餘糧?”布料因為柔軟垂落,在商人的視角看來擋住了少年人的半邊麵龐,隻是露出的另外半邊臉,卻昭示了對方的堅決。
“有,”他看著白舒,“隻是,小將軍又要出何價,來買我的糧呢?”
“您要出什麼價呢?”
“這個嘛,總不能低於市價不是麼?”糧商樂嗬嗬的聲音在房中回蕩,“看在小將軍的麵子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才好啊。”
白舒猛地抬眼,淺色的眼睛中閃過了厲色,但很快又消散了:“您知道如今雁北的形式......”
“與我何乾?”他臉上的驚訝不似作假,口氣裡的震驚也是顯而易見的,“小將軍您誤會什麼吧,我是個商人,這些年東奔西走好不容易才攢下
了這麼多家當,您這三兩句話就想要我捐空大半家財?”
他與白舒對視,端的是一片坦蕩和誠懇:“小將軍,還是勸您先把之前的賬填了,咱們才好繼續往後談生意不是?畢竟當年,就算是你的老師信平侯廉頗,也沒那麼大的麵子上來就想空手套白狼啊。”
白舒的心臟縮了縮,即便知曉自己在這些人眼中不及廉頗半分,可當他真的麵對時卻也忍不住感到難堪:“事成之後,我可許給你雁北官商的身份,自此納稅也好,買賣也好,免你一分利如何?”
如今坐在他麵前的,是雁北最大的糧草商人,這一分利便已經是普通小商人一年的全部份額了,其數量之巨大已經是令他心裡割肉了。
然而卻並不能夠讓商人感到滿足:“才一分利啊,”他搖頭,自始至終臉上溫善的模樣就沒有變過,“小將軍倒是比信平侯會做生意,可小將軍啊,你聰明,在下看著就像個傻子?如今雁北的局勢,可是清清楚楚的擺在在下的麵前啊。”
“且不論這雁北保不保得住,就算是保住了,我給糧給錢的,圖的是什麼,就是那些窮鬼們一兩句稱讚?況且若是小將軍你不走運,死在了戰場上——”他說的直接,“這賬,我又該向誰去要呢?”
【他咒你!】係統看著那商人臉上的笑,要氣炸了,【他竟然咒你?!】
“可若是雁北不保,”白舒沒理會係統的憤怒,神色反而越發冷靜,“你這諾大家財留著,平白給了外人,也還是浪費吧。”
“我就喜歡小將軍你這副沉穩勁兒!”商人一邊笑著,一邊搖頭道搖頭,“不過小將軍此言差矣,這天南地北的,有錢哪裡去不得?早就聽聞邯鄲一片繁華,準不得過幾日,在匈奴來之前,我就舉家搬去了邯鄲呢。”
“那你在雁北這些年的經營,就全都不要了?”白舒看著商人,“就此浪費,倒不如你我之間做筆交易,你愉快,於我也有利。”
見商人不為所動的樣子,白舒又換了種說法:“既然你知匈奴將近,與我雁北士兵搏上一搏,拚上一拚,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不是?皆是為名為利,你的功績定然會在百姓中傳頌。”
“沒了就沒了吧,”商
人才不吃白舒這一套,“名利那種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哪裡有真金白銀來的更真實。不過說到這些年的經營,小將軍,您莫不是以為信平君就隻借了我這一家的糧食吧?”
至此,白舒才是真的白了臉。
若是廉頗真的在所有的糧商那裡都有未曾歸還的欠款,那他想要再借,無疑是難上加難。
“看來小將軍你是真的全然不知。”他笑意盈盈的看著白舒大變的臉色,“不過小將軍你說的在理,這些年在雁北的經營,若是就此毀了也挺可惜的——小將軍可想要?”
白舒看著他,沒有回答,然而這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平白得我大半家財,小將軍總要拿出些誠意不是麼?”
“你欲如何?”
“小將軍,信平侯就從來沒有教過你,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麼?總要讓那些人知道,是小將軍你要靠我們,這雁北的天,是我們這些商人撐起來的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