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的情報轉了又轉,愣是沒能在秦王後宮中找到一位有名有姓的齊國女子,想來這位齊王娘娘的公主也如她母親一般,鎖在了深宮中吧:“不過這位雁北君也是夠厲害的,如今已經連下三國了呢。”
齊王妃輕笑:“那麼你呢?”紗簾之後,聲音明明有氣無力,在武功被那位親自稱作‘不錯’的她麵前,卻能詭異的令她感到不適。
——該說不愧是穩壓齊王後宮一眾姬妾這麼多年,即便如她姐姐般多年無寵也未能再
見齊王,卻還能把女兒嫁給了秦王的女人麼?
“你可想過要找那雁北君報仇?”
報仇?
她仰頭看著頭頂高大巍峨的城頭,還有其上筆鋒淩厲的‘雁北’二字,疏忽想起了自己年幼時趴在姐姐的膝頭,詢問姐姐,她們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
‘在阿姐看來,他是個英雄。’明珠邊笑邊撫摸著她的頭發,‘耶耶在時,咱們家有十幾個奴隸可以驅使,大家不必耕種也無需操勞衣食,隻要驅使著那些中原人去做就好。每日隻需玩樂,鍛煉騎術,等著耶耶找個好人家把我們嫁出去。’
那樣的日子,是什麼樣子的呢?
“喂,你進不進來啊?”收關的小兵似乎嫌棄她卡著隊伍,“要是不想進來,那邊兒去猶豫啊,彆耽擱我們登記。”
“啊,要來的,要來的。”她學著中原人的話,小步上前,“入關,要交什麼錢啊?”
‘阿妹,所以你要記住了,你是耶耶的女兒,是草原上的一隻鷹!’
“不用,”許是看在著關外人是個女孩兒的份兒上,那收關的士兵擺手,“少將軍說了,所有想要融入雁北的,以後都是雁北自己人了,登個記,若是五年之內你不在外關惹事兒,那你就可以拿雁北的籍貫了。”
“這樣啊。”她晃了晃頭,“那你們怎知道,我不是那個心懷不軌的?”
“就你?”另一側的士兵笑了起來,“小丫頭,你還沒我們將軍的馬高呢——像你這樣的小不點兒,再練上個十年,也未必抵得過我們少將軍一根手指頭啊。不過為了安你的心,來登記一下你的名字,給你標紅重點觀察!”
“重點觀察就重點觀察,”她笑了起來,看向遠處已經隱約可見雛形的小村落,“要是中原不好,那我就回草原去了——格根塔娜。”
她這樣說道。
“我是格根塔娜,是來找我恩人報恩的。”
作為一隻鷹,即便逆著光她也清晰地看到了,那個少年看向箱子的眼神。
“你們放心,我才不會動你們的少將軍。等我報完恩,我還要去打單於,給我耶耶複仇呢。”
複仇。
牽著孩子的婦女將手中的花束放在了高聳屹立的巨大石碑前,雪白的花束與其他的花朵融
彙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娘?”孩子扯了扯自己的母親的衣角,“我們乾嘛要獻花啊?”
“是為了紀念,”以嫁做人婦的女人低頭,瞧著自己五歲的女兒,“也是為了提醒自己。”
“紀念什麼?”孩童懵懂的仰頭,“上麵好多字啊。”
是啊,上麵好多的名字,都是為雁北流過血的壯士。
沒有她死於部落爭鬥的爹,沒有她為了保護姐姐喪生的娘,沒有那個以為中原人會如匈奴般分享女人而自儘的明珠姐姐......
也沒有那個她本想要複仇的人。
“是為了提醒我們,人總是會死的,但死亡與死亡,截然不同。”
她看著自己一派天真,從未經曆過戰爭,也未曾見證過血腥的女兒,輕笑道。
可曾複仇?
未曾,也不再會了。
格根塔娜側頭,瞧見了遠處那個跪在墓碑前,慢慢從繁花錦簇之中挑選凋零花朵的老人,牽住了身側夫君的手:“一直都未能告訴兄長,我欠他一條命。”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男人扭頭,被他抱在懷中的男童聽見自己母親的聲音,一雙肖父的大眼睛隨著他父親的扭頭,也一並轉向了她。
“兄長說,殺人者人恒殺之——不該是他的。”
男人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個拾花的老者:“你若於心不安,便陪越守著雁北吧,陛下剛剛登基,六國餘孽漸起,陛下還需要雁北做他的後盾呢。”
夫人停頓,發覺自家夫君的嘲諷和不屑,便不再去看那個男人:“其實我入中原,本是想要報恩的,卻沒想著這恩越報,虧欠的反而越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四個時間線:
開頭時格根塔娜五歲
快要結尾處是格根塔娜初入中原
中間部分是她在齊國給齊王當女人實際是個臥底時
最後幾段時她已經嫁給彭越,正文時間線完結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