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水如此鬼鬼祟祟,但是又像是早就有備而來,薑小樓如何能不懷疑其居心。
她沉下臉,器靈也有些薄怒的意思在。
事涉禦靈宗,他們當然不會掉以輕心。
“令牌有假的嗎?”薑小樓默默問道。
器靈很誠實,“沒有。”
“……”
薑小樓恨鐵不成鋼,“你就不會造假嗎?”
“噢。”器靈終於反應了過來,“有了。”
“先彆給他。”薑小樓道,“再等一等。”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隻有器靈聽出來了這背後陰森森的黑氣。
西門水還在等待著。
就在他麵上的表情從躊躇和期待變成了隱隱約約的失落的時候,天外樓之中亮光一閃。
一枚令牌落到了他的手中。
……
“果然!”
西門水大喜,他的兩個同伴也不裝了,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
但就在他們幾番算計潛入了天外樓,而終於得到了令牌之後,天外樓的器靈也似乎在這個時候反應了過來。
金甲傀儡緊隨著令牌之後出現,依然是一言不發上來就是猛攻。
“攔住她!”
西門水早就知道金甲傀儡的存在,而且看起來像是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剩下的那兩名同夥將薑小樓給包圍了起來,這二人修為境界都在元嬰巔峰,和西門水隻差一線。
一對三,西門水又似乎在此前就摸到了薑小樓的弱點,這樣的局勢對於器靈派來的傀儡來說並不利。
那兩個元嬰修士全都用刀,一左一右配合默契,讓薑小樓有一些左支右絀的樣子,而西門水,也不像是他第一次出現在天外樓之中那般懦弱的樣子。
薑小樓的大錘雖然強悍,可這在這三個人麵前,還是要弱上那麼一絲的。
但是,既然她是傀儡,那麼她也有傀儡的優點。
錚——
元嬰修士其一在傀儡身上砍了一刀,卻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而薑小樓木然地出錘,沒有砸向他的頭顱,而是擊在腰側,讓他不由痛呼一聲。
就在薑小樓襲擊這名修士的時候其實另外一人也在同時向著薑小樓出刀,但是薑小樓無知無覺一般,讓這兩個人的默契毫無用處。
“這樣下去不行……”
西門水擋在薑小樓前麵,“小一,你帶著令牌先走!”
那兩名元嬰修士都是麵色驟變,但他們全都很聽西門水的話的樣子,其中之一果然如西門水所言,自己捏碎了一枚符籙,就要傳送出去。
薑小樓想要追擊,卻又恰到好處地被西門水和另外一人給攔住,沒能追上那個帶著令牌離開的修士。
令牌已經被帶走,西門水和另外一人好像也放開了一般——但薑小樓同樣如此。
她暴怒地一錘擊向那名元嬰修士的頭顱,頓時那名元嬰修士就倒地不起,也就是西門水擋在他的麵前,才沒能讓薑小樓給他傷上加傷。
儘管如此,這名元嬰修士的傷勢依然很重,而且看起來已經有些凶多吉少。
西門水麵上露出痛心之色來,陷入了和薑小樓的纏鬥之中。
“等等,我們可以談,那枚令牌是控製著你的東西對嗎,我們並不會強迫你,這隻是一個合作……”
薑小樓充耳不聞,就像是一個真正沒有感情的傀儡一樣,麻木地揮舞著大錘。
西門水已經有些力氣不繼,縱然他是化身修士,但是他剛剛才費力氣演了一出,又和薑小樓相鬥許久,哪怕他此次已經全部修為都釋出,可薑小樓也實在是一個難纏的。
“等等……等等!”
西門水眼神飄忽,迅速思索著脫身的辦法。
“你就不怕我說出去你的真實身份嗎?”
薑小樓頓了一頓,然後又當做自己什麼也沒有聽到。
“你根本就不是器靈,你是現在的天外樓主人,也隻是一個低階修士,所以你才會這麼怕有人奪走了令牌!”
西門水高聲道。
薑小樓頓住了。
這讓西門水覺得自己切中了薑小樓的要害,於是他開始從循循善誘,一邊威脅一邊許諾著利益。
“和我們三界盟合作,我們就不會透露出去你的身份。而且,天外樓還會是你的,我們隻是借用一二。”西門水道,“不然,令牌我們已經拿到了手中。”
他露出了誌得意滿的笑容來,“你根本就沒有辦法阻止天外樓的自然規則,也沒有辦法完全掌控天外樓,我猜的對嗎?”
當然不對,而且這笑容實在很惡心。
西門水卻還在得意洋洋講著自己的猜測。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器靈,也未必是器靈派來的。”西門水道,“你那個時候一定很緊張吧,畢竟,你隻有天外樓了。”
“……”
薑小樓的不言被西門水當做了默認。
“和我們合作,不然,隻要我死在這裡,所有人就都會知道天外樓並非無主,主人還隻是一個隻能借傀儡之力出手的低階修士。”
“那你就死吧。”
薑小樓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西門水雙目圓睜,卻隻感覺到身體一輕——不是他身體變輕了,而是他的魂體和身軀已經將要分離。
“你……”
“天外樓沒有傀儡,你沒猜錯。”
但天外樓主人之力,已經足以殺死他這個化神修士了。
薑小樓給西門水和那元嬰修士一人再補上一錘,確保已經死得乾乾淨淨之後,把屍體送到了如悔那裡去。
化神修士的身軀她們還沒有研究過,很有研究價值。
隻是,雖然西門水一事已經被解決,而且假的令牌也被薑小樓順手放了出去,她心上仍然有一些陰翳。
……
“若是他們真的把消息傳出去了會怎麼樣?”
“不會如何。”
薑小樓沉著臉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
她一直都知道這是已經沒有辦法長久地隱瞞下去的事情,甚至已經有不少人都知道了。楚文茵不必說,司徒家想來也心中有數。
比起他們,西門水甚至還不知道薑小樓的真實身份,隻是憑借猜測推斷出來她是一個不方便露麵的低階修士。
不得不說這個人也算是一個人才,隻不過用心用錯了地方。
不論三界盟用意何如,薑小樓都絕不會和他們有任何的合作,天外樓獨立於仙魔二界之外,才是薑小樓目前看來最好的結果。
至於西門水……薑小樓覺得雖然西門水看起來是一個主謀,可並不像是知悉一切的樣子。
至少他應該知道,那枚令牌究竟代表著什麼。
西門水背後的人若是和完顏興業背後的相同,薑小樓倒是想和他們談談了。不惜代價也要取得禦靈宗的弟子令牌,難道他們的背後,還藏著什麼她這個現任禦靈宗主也不知道的禦靈宗財產?
但是令牌是不可能流落出去的,隻看那枚假的令牌流落到何處,薑小樓就能知道了。
隻是,她不放心的是,倘若消息傳出去,天外樓必然會迎來一波又一波的試探,但是她和荊三卻都有事情要忙啊。
天外樓之中最大的問題一直都沒有改善過,這裡就是奇缺高階戰力,中低層修士倒是不少。
“不必擔心。”器靈非常淡然,“難道你覺得,在混沌海上麵的時候,就沒有高階修士來試探嗎?”
當然不可能,可是修真界所有大勢力都無功而返,天外樓還在混沌海屹立了上萬年的時光。
是她差點忘記這件事情了,但儘管如此……
“放心。”器靈道,“小風浪而已……大不了就跑嘛。”
“……”
在跑路的本事上麵,薑小樓是無比信任天外樓的。
“未必會落到這種地步。”薑小樓道,“司徒家亦有他們的想法。”
最大的情報販子和她之間有那麼一點默契,三界盟就暫時還卷不起風浪。
“但魔域我必須去一次。”
她沉沉道。
魔域之行,絕不能拖延。縱然已經三萬年過去,薑小樓甚至也不能確認歲知留下來的東西在什麼地方,但是她也必須去魔域找尋。
歲知要留給她的東西定然非常重要,薑小樓有一種預感,那或許會讓她的全盤計劃也跟著一起改變。
……
關於魔域無人區域,果然情報非常少,隻有靈機閣的地理圖貴但精準,薑小樓忍痛買了一張無比精細的,就和荊三一道去了魔域。
荊三穿梭空間的本領不如天外樓,而且體積過於巨大,但是她沒辦法走正常渠道進入,隻能被魚帶著偷渡。
他們來到了魔域無人區的邊緣。
薑小樓感到陰風陣陣,像是要涼到骨子裡麵一樣。
但這並不是她最為在意的事情。
魔域無人區就像是一個沒有任何收獲但是又全是危險的秘境一樣,的確有的地方酷熱,有的地方極寒,而且時常會有和魔界也和修真界並不相同的風。
這是區彆無人區和魔界的重要標誌。
但來到這裡之後,薑小樓才發現了另外一個標誌。
“紅月……有這麼大嗎?”
這輪月亮已經大到薑小樓很難覺得它是月亮的地步了。
當她站在魔域無人區的地麵上仰望的時候,難免會有一種被巨大的月輪帶來的壓迫感,以肉眼觀測,月輪至少有數百裡。
但真正的月輪應當並非如此,而是比薑小樓此時所見還更巨大。
那麼,是因為魔域無人區域的地勢更高,還是因為月輪離地麵更近?
薑小樓難以判斷這個問題,正想和荊三討論一番,就看見荊三臉上一陣驚恐。
“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什麼?”
薑小樓隻聽見了陰風之聲。
這般寒冷的風,又是要侵蝕到根骨之中一般,倘若她沒有鑄身有成,那可能就差點要折在這裡了。
“當然不是風聲!”
陰風對於荊三來說也沒有什麼用,而且他可是在混沌海長大的,開門就是混沌海的罡風。
荊三定定地看著薑小樓,道,“有人在唱歌。”
薑小樓挑眉,“隻有你能聽見的歌聲?”
是因為荊三的異獸神魂,還是因為荊三的耳力?
薑小樓不懷疑荊三的判斷,她隻是懷疑另外一件事情。
“你該不會怕鬼吧?”
“怎麼會!”荊三氣急敗壞道,“我才不怕鬼!”
“真的嗎?”
薑小樓幽幽道,手掌已經變成半透明的樣子。
荊三的眼睛猛然睜大,“你……”
“其實我早就死在這裡了……”薑小樓道。
“…………”
“逗你玩的。”
“快走!”荊三惱羞成怒,往樹林的深處去了。
薑小樓也跟著往裡走。
這裡還是無人區域的外圍,等到了魔域無人區的深處,或許才會遇見真正的大恐怖。
林木瀟瀟,陰風陣陣,其中還夾雜著幾聲尖利又淒切的鳥叫聲。
但飛鳥是不會向這裡靠近的,哪怕它們能夠在魔域無人區域存活,荊三的氣息也足以讓它們退避了。
薑小樓跟在荊三身後,走著走著也不由自主地頓住了。
“真的有人在唱歌啊……”
那歌聲十分渺遠,但是又有幾分淒厲,像是在哭喪一般。
薑小樓的聲音也隨著風聲在飄忽顫抖著。
荊三早就心裡發毛了,但是忽然回身幽幽道。
“我說,你該不會也怕鬼吧……”
“當然不了!”薑小樓斬釘截鐵道,“而且,什麼叫也怕啊……”
被她抓住話語之間的漏洞,荊三臉一黑,扭過頭去。
他們現在依然沒有深入無人區域。
其實按照荊三的想法,隻要他化為原型,他當然就無所畏懼,而且可以帶著薑小樓從空中俯瞰。
但是薑小樓覺得這樣不太安全,所以拒絕了荊三的提議,等到了深處再看,若是沒有能夠威脅到荊三的東西,再這麼做也不遲。
“這裡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荊三嗅了嗅道。
他依然保持著一種異獸生物的本能,對於氣息非常敏感。
除了那營造出來奇詭氛圍的歌聲之外,荊三並沒有感覺到有任何威脅存在。
當然,這隻針對於他而言,荊三作為異獸,本身就是最為強大的種族,整個修真界和魔域加起來能夠威脅到他的東西都不多。
“還是小心為上。”
薑小樓循著歌聲的方向,同時又在林間四處張望著。
外圍的林木已經要走到儘頭,忽然,在林中出現了閃閃的光芒。
“有人?”
那光芒飄忽著向他們的方向移動過來,紅月之下,隻有幽幽的紫色。
“難道是鬼火?”
薑小樓向前走了幾步,拽著荊三也被迫向前。
沙沙的林葉聲音和腳步聲重疊在一起,巨大的紅月還懸在頭頂,這場麵難免讓人有一些心悸。
不過,等到火光靠近,出現在薑小樓麵前的果然是一個活人。
……見了鬼了還是熟人!
一個她覺得不論如何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但是在什麼地方出現都不會讓薑小樓覺得違和的人。
“咳,苗師兄。”
“……薑師妹?”
薑小樓和苗淼四目相對,俱是呆滯在原地。
因為他們誰都沒有想過,會在這裡遇到對方。
借著苗淼手中奇怪的火光看清楚了他背後的背簍,薑小樓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話說這裡……該不會是你的老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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