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冕止步回頭,張夫人望著他,突然笑道:“王爺,現在有了新人,難為你還把瑛姬放在心上,隻是王爺現在疼愛林妃入骨,若將來林妃也跟瑛姬一樣呢?”
趙宗冕雙眸微微眯起,雖不曾說話,卻仿佛是雄獅低咻,殺氣蔓延。
王妃喝道:“二夫人!”
張夫人卻仿佛破罐子破摔似的,繼續笑道:“不過也不用擔心,到時候隻怕還有更好的新人來伺候王爺了呢,不過……王爺可要留神,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我看林妃娘娘可不像是瑛姬那個蠢貨一樣,王爺玩的開心,可千萬彆把自個兒栽了進去。”
王妃似乎驚呆了,關潛也一聲不吭,儘量讓自己不惹人注意。
趙宗冕緩步走到張夫人身旁,因生得極為高大,他微微俯身,臉上竟是略帶溫柔的淺淺笑意。
張夫人本有些驚悸懼怕,看近距離看到這樣的笑容,眼中卻不由地流露出癡迷之色:“王爺……”
“你說的對,我的確是疼她入骨,無人可及,”趙宗冕俯視著張夫人,輕聲說道:“我既然如此愛她,縱然真的栽在她手裡,也是心甘情願。”
張夫人臉上的神情,就像是一朵花迅速地萎敗了。
在一片死寂中,趙宗冕譏誚地一笑,轉身往外。
邁步出門之時,身後傳來張夫人撕心裂肺地叫聲:“王爺,王爺……我對王爺才是死心塌地心甘情願的……”
趙宗冕頭也不回。
王妃低低道:“還不住口,快,來人,把她先帶出去!”
張夫人給拉扯住,仍是竭儘全力叫道:“你不知道我都為你做了什麼!王爺!”聲音斷續哽咽,最後像是給人捂住了嘴,再也發不出聲響了。
這會兒趙宗冕已經走到了院門口,張夫人的話他自然都聽得明明白白,聽到最後那句,趙宗冕唇角微動,輕輕道:“蠢貨。”
關潛正緊緊地跟在他身後,驀地聽了這聲,隻覺得冷峭冰寒,入骨三分。
關潛隨著趙宗冕走了一會兒,因沒有得他吩咐,自己不敢擅自主張,隻是牢牢地跟著。
半天才發現趙宗冕是回真珠院去的,關潛遲疑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就此止步。
眼見到了院門口,趙宗冕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回頭瞥著關潛:“這法子……是你自個兒想出來的?”
小公爺愣了愣:“法、法子?”心中急轉,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關潛有點心虛,先生生地咽了口唾沫,才用極小的聲音回答:“是、是……”
“彆跟我扯謊。”趙宗冕的聲音微沉。
仿佛夜風都隨著冷了幾分,關潛實在受不住:“不、不是。”
“那是誰的主意?”趙宗冕盯著關潛,心中其實已經知道了。
小公爺深深呼吸,無奈道:“是……是林妃娘娘教我的。她還說、說不讓我泄露說是她的主意。”
當初西閒跟關潛商議的時候,就特意叮囑過他,此事誰也不能告訴,關潛那時候還覺好笑:他當然不會對人說,就算是此計奏效,對著趙宗冕,他也得說是自己的主意,畢竟這樣才有利於邀功。
沒想到立刻就給人識破了。
不過,橫豎已經把人賣了,索性賣個徹底。
趙宗冕聽了一笑:“果然。”
關潛聽他似乎沒有不悅,就小聲道:“舅舅,您早就知道?”
趙宗冕道:“你雖然是個小狐狸,但是這種法子你想不出來,就算你想出來了,也未必敢用。”在內宅裡裝神弄鬼,將計就計,虧她想的出來。
關潛鬆了口氣:“對了,雖然證明了瑛姬的事跟張夫人有關,可是……那天晚上那個想偷襲林妃的賊人是誰,卻仍是沒有頭緒。”
趙宗冕淡淡道:“這個你不必管了。我自會處理。”
關潛細品他的語氣:“舅舅莫非已經知道了?”
趙宗冕斜睨了他一眼。
關潛低了頭:“那舅舅若是沒有彆的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趙宗冕道:“你事辦的不錯,北研的仗打完,回來就提拔你。”
關潛大喜,忙道:“舅舅何不帶著我一起去打仗?”
趙宗冕道:“毛還沒長齊就想飛了?打仗可不像是內宅婦人間這些蠅營狗苟的瑣碎,你還有的曆練呢。”說完,便負手進門去了。
關潛無奈地目送他進門,回身的時候哼道:“內宅婦人又怎麼了,是誰說什麼‘愛她入骨,無人可及’的,哼,有本事就不要喜歡……”
還沒說完,院門口趙宗冕悄無聲息地探頭:“你在嘀咕什麼?”
關潛大驚失色,連回話都來不及,一溜煙地抱頭鼠竄而去。
趙宗冕笑道:“臭小子。”
趙宗冕回到屋內,內室看了眼,見西閒側臥著,睡的無知無覺。他望著她安靜的睡容,情不自禁地一笑,伸手想碰一碰她的臉。
手指才探出又醒悟過來,便叫侍女拿了熱茶,手爐腳爐過來,他把外裳脫了,渾身都焐熱了些,這才重又收拾上榻。
他的動作很輕,生恐驚醒了西閒,可西閒畢竟察覺了,肩頭動了動。
趙宗冕屏息,竟下意識地有些不願她在此刻醒來,因為他早預知了西閒醒來後是什麼反應,跟此刻甜睡無戒防的此人天壤之彆。
西閒翻了個身。
她咂了咂嘴,卻並沒有睜開眼睛,而是主動地蹭向他的懷中。
雙手半揪住趙宗冕胸前衣襟,額頭抵在他的胸口,像是找到了合適的停靠之地。
趙宗冕睜大雙眼,有些無法置信。
原先同榻而眠的時候,他就以這姿勢把她抱著,而西閒在認為他已經睡著後,卻偷偷地挪後,轉身以向內,反背對著他。
此時此刻,望著這樣恬靜乖覺靠在自己懷中的西閒,趙宗冕的心跳突然急促起來,像是有什麼膽大包天的東西,在他心頭上放肆地一下一下踩動,跳躍,碰撞……這種滋味,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