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說關潛帶了個孩子上京, 西閒就有些自亂陣腳。
她並沒有想過這種意外情形的出現,但除了意外跟起初的慌亂外,更多的卻是喜悅跟盼望。
當母親的天性壓過了所有的理智,西閒滿心所想的隻是如何儘快地見到那小孩子。
既然泰兒來了, 這件事要壓隻怕也壓不下去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擬一個合適的說辭,在合適的時間讓泰兒露麵。
一路上西閒同關潛這般如此地商議著,恰也跟關潛在回來的路上所想的不差許多,兩人計議已定, 望著關潛篤定的眼神,西閒才稍微鬆了口氣。
他們兩人一個車內, 一個車外,這樣低低密密說話,期間泰兒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不知為何笑的格外開心似的, 還時不時地鑽到西閒懷中撒個嬌。
隻是畢竟鬨騰了半路, 將到城門的時候,泰兒困得趴在西閒懷裡睡著了。
而在聽說了趙宗冕遇刺的消息後,關潛有些擔憂, 低低問西閒道:“不知道舅舅怎麼樣了?”
那邊章令公主也早按捺不住, 親衛隔的遠她聽不見說了什麼, 便探身來問。
此刻親衛回答道:“雖然擊退了刺客, 但王爺也受了傷, 就近在鎮撫司療傷。”
關潛問西閒:“要不要過去瞧瞧?”
章令公主吃驚不小:“這當然要去的。”
“公主若去亦可, ”西閒搖頭:“我就先不去了。還是回王府。”
章令公主詫異:“若是宗冕有個三長兩短呢?”
西閒道:“王爺不會有事的。”
關潛就對公主道:“既然這樣,就先送娘娘回王府吧。”
章令公主笑道:“難道我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罷了,我也不去了。”
於是車駕仍往王府而回,將至半道,西閒掀開車簾:“潛兒。”
關潛忙傾身過來,西閒道:“還是去鎮撫司吧。”
當即車駕改道往鎮撫司而來,但越是靠近鎮撫司,馬車走的越慢,關潛命人去探,回來道:“因為今日鎮北王出獄,所以有很多百姓過來圍看,先前又聽說王爺遇刺,不知為什麼來的人更多,把街頭都堵住了,馬車一概都過不去。”
關潛對西閒道:“既然這樣,不如還是回去王府?”
西閒想了想:“下車,步行過去。”
關潛不由捏了一把汗,此地人多不說,且龍蛇混雜,加上先前有刺客風波,其凶險簡直無法估量。
但望著西閒淡然的神色,關潛便隻說道:“好。”
於是奶娘跟阿芷留在車上,章令公主問明白後,心念轉動,笑道:“今兒人家一家團聚,我就不湊這個熱鬨,也在這裡等著罷了。隻是接到了宗冕出來,以後定要讓他請吃大酒。”
當即關潛召喚眾家奴前頭開路,左右護衛,他自己緊緊地守在西閒跟泰兒身邊。
又有西閒所帶的親衛,也都下馬跟隨,且走且戒防著。
西閒把泰兒抱在懷中,泰兒睡得迷迷糊糊,小手卻緊緊地握著西閒肩頭的衣裳不放,如此走了半刻鐘,突然有人叫道:“娘娘!”
關潛陡然驚動,猛然轉頭,看見左手邊有個人在人群中向著這邊大叫。
西閒抬眸看去,認得是西巷王府裡走動的內侍,隻是這人突然一嗓子叫出來,引得周圍的百姓都看過來。
此刻這人奮力靠前,關潛恐怕不妥,喝道:“站住!”
內侍艱難地躬身行了個禮:“娘娘,您怎麼在這兒?”
西閒道:“你如何在此?”
內侍道:“王妃在家裡等候王爺,等來等去都不見人,又聽說王爺遇刺,所以讓小人在打聽打聽。”
兩人說話之間,周圍的百姓頓時都聽見了,紛紛驚動起來,不時低語說道:“這裡是鎮北王妃!”交頭接耳低聲高語之間,人群紛紛地往後退去,不多時竟把西閒他們所站的地方空了出來。
關潛毛骨悚然,隻屏住呼吸防範就是了。
西閒卻還淡淡的,對內侍道:“我也是來見王爺的。”
內侍早看見西閒懷中抱著的泰兒,遲疑了會兒,又不敢問。這會兒因安靜下來,泰兒舒服地打了個哈欠,轉了轉頭,那內侍一眼看見泰兒的長相,頓時驚得倒退了兩步。
西閒道:“怎麼了?”
內侍慌裡慌張地跪在地上:“娘娘,這、這小主子是……”
西閒不答,隻是抱著泰兒仍往前走去。
西閒身邊那四個親衛,在看見她抱著泰兒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暗中震驚,隻不過他們都是訓練有素之輩,就算詫異也絕不多嘴,如今看著內侍如此行徑,頓時也都確信了心中猜想,縱然再冷靜,臉上也都忍不住露出了激動難忍之色。
不過片刻的功夫,在場百姓們漸漸都知道了鎮北王的王妃親臨了。
西閒往前且走,眾人且都主動地後退,竟給她讓出一條十分寬闊的路,也沒有人敢高聲,更不敢儘情打量,隻半垂著頭,在他們經過之後才偷偷抬起頭來看一眼。
縱然關潛捏著把汗,但這一段看似漫長而凶險的路,眼見竟要平安無事地度過,往前穿過街頭,就是鎮撫司的門首在望。
就在這時,鎮撫司的大門突然打開了,有一個人先走了出來,龍行虎步,目無下塵,渾然不像是個受傷之人,不是趙宗冕又是何人。
在他身後是身著飛魚服的七八個鎮撫司的詔衛,威風凜凜地跟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