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衛拉了馬過來,跪地請王爺上馬。
趙宗冕挽住韁繩,腳踩馬鐙,隻是還未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濃眉一皺,趙宗冕慢慢回頭,目光掃過前方圍聚的人群,終於找到了他想找的那個身影。
西閒抱著泰兒,仍是不疾不徐,從容而行。
目光相對,西閒看清趙宗冕的上流露出無法置信般的乍喜。
他撤鐙回身,眼中的笑就那樣流溢出來,在金色的陽光底下四散蔓延。
趙宗冕不相信西閒會親自來鎮撫司接自己。
在最初的那一刻,趙宗冕眼中所見的隻有林西閒,甚至自動忽略了趴在她懷中睡得正香的那個小家夥。
直到身後飛魚八衛麵麵相覷,有人驚道:“那孩子……”
“難道是……”
大家在猜測,卻又不敢說出答案。
趙宗冕目光轉動,看到緊緊地趴在西閒身上的泰兒,眼中因她而生的笑慢慢地收斂,趙宗冕看看西閒,又看看泰兒。
他腳步遲疑地放緩,直到西閒在距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西閒仍是小心翼翼地抱著泰兒,微微躬身向他行禮:“臣妾恭迎王爺萬安。”
趙宗冕上前一步,瞟一眼她那小東西:“這個……”
西閒垂首道:“承天之佑,也是王爺的福德照護,才能讓關小公爺找回小王子,如今王爺大赦出獄,小王子歸來,父子重逢,正是萬千之幸。”
西閒的聲音溫和平正,字字清晰。
身後圍觀的百姓們自然都聽見了,紛紛鼓噪起來:“果然是鎮北王的小世子呀!”
趙宗冕身後的飛魚衛也都聽得清楚,一個個臉上露出笑意,有人想上前道賀,又怕打擾了他們一家團聚。
隻有趙宗冕愣愣地聽著她說了這些話,似懂非懂,他不信地再往前一步,低頭看側臉而睡的泰兒,小孩子睡得天真無邪,手卻仍緊握西閒的衣裳。
這會兒關潛也到了身邊,躬身道:“舅舅,恭賀舅舅雙喜臨門。”
趙宗冕瞄他一眼,又看西閒:“你回來了,好、好啊。”
西閒道:“如此間的事情了結,臣妾請陪王爺回府。”
這會兒,鎮撫司的詔衛們才大膽上前,紛紛道:“恭賀王爺,恭賀娘娘。”
西閒道:“諸位辛苦,待王爺進宮謝恩後,還請諸位到王府吃一杯水酒相謝。”
大家忙都道謝。
這會兒車已趕來,西閒重又登車,趙宗冕跟關潛騎馬,離開鎮撫司返回西巷王府。
直到他們離開,圍觀的百姓們才意猶未儘地四散而去,議論紛紛,都說鎮北王遇難成祥,小王子也逢凶化吉,真是皇族之幸等等。
鎮撫司的詔衛們送了趙宗冕去了,那賀六就說道:“哥哥們,方才看清楚那小王子的模樣了?嘖,真是活脫脫小一號的王爺。”
錢三爺道:“這可真是,說是冒認的都沒有人信,隻盼著小王子以後可彆像是王爺一樣,專會盤剝人的錢。”
旁邊一名詔衛笑道:“幸而送了這位爺去了,不然咱們都輸得剩一條底褲,說出去可太丟人了。”
大家大笑起來。
車駕回到西巷王府,那探聽的內侍早把鎮撫司門口遇到西閒的事稟告了王妃。
柳姬在旁笑道:“若說這側妃娘娘也真是的,大家都在這兒等著,她乾什麼要去搶這個風頭。”
王妃道:“不要胡說。去不去是側妃的心意。”
“回娘娘,另外還有件事,”內侍遲疑道:“側妃還帶了個小孩子,奴婢、奴婢楞眼瞧著,卻像是王爺的模樣。後來聽那些人嚷嚷,說真的是小王子回來了,還是章令公主之子關小公爺護送回來的。”
大日頭低下,王妃的身子卻一涼:“你說什麼?”
李夫人也道:“你沒聽錯是小王子?”
內侍道:“奴婢絕不會聽錯,再說奴婢親眼看過的,看著大概有一兩歲的模樣,實在是像極了王爺的眉眼。”
王妃身子一晃,有太監忙扶住。柳姬說道:“娘娘一定是在這熱地上站了太久,不如到裡頭先歇會兒,還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呢。”
王妃的手緊緊一握,她深吸了一口氣道:“不必了,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我就等到什麼時候。”
如此不知又在門首站了多久,才見前方太監喘籲籲地到跟前跪地道:“王爺已經轉過街角,眼見就到了。”
王妃禁不住踏前一步,抬頭看去,果然見頭前幾匹護衛的馬兒開路,馬蹄噠噠,到門口停了下來。
趙宗冕翻身下馬,王妃下台階,行禮道:“臣妾恭迎王爺回府。”
趙宗冕一點頭:“王妃免禮。”便轉身走到馬車旁邊。
車廂門打開,西閒抱著泰兒走了出來,泰兒畢竟不似繈褓中那樣瘦小了,已經有了些重量,西閒抱了他一路,身子已經有些脫力,卻怕轉換懷抱會驚醒他的好夢,便仍是自己抱著。
趙宗冕見她動作緩慢,就知道她力氣不支,索性探身過去,把她攔腰一抱,輕輕地連人帶孩子一起抱了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