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範指揮使給他催促,無奈道:“娘娘,下官得罪了。”
此時柳姬走到西閒身後,在西閒耳畔帶笑說道:“這次可又是個機會,你想不想走呢?”
“不。”西閒罕見地麵挾寒霜,半是漠然地回答:“在看著他們以命償命之前,我哪兒也不會去。”
九重宮闕。
成宗望著泰兒,道:“所以你該明白,他在這兒,朕至少可以網開一麵。”
“這麼說,”趙宗冕道:“我是該感激皇上了?”
成宗道:“朕這樣做,也隻是想……”
“想你的心裡好過一點?”
成宗眼神複雜:“宗冕,這不能怪朕,一山容不得二虎。要怪,就怪你太能乾了。”
趙宗冕仰頭長笑:“用著我的時候恨不得我是三頭六臂,一旦用不著了,我連喘口氣都是錯的。皇上,你的如意算盤撥的挺響啊,怎麼全天下的好事都讓你占了。”
成宗道:“行了。不要再說些沒用的。其實你該知足了,要不是當年……朕網開一麵把你留了下來,你早就……”
“早就跟我那個短命的母妃一樣,現在隻怕骨頭也都化成灰了是不是。”
殿外突然有些異動,仿佛是悶哼聲。又像是兵器碰在一起發出的響動。
成宗側耳聽了聽,他畢竟年紀大了,耳朵並不靈光,且也沒聽出什麼異樣,便仍聚精會神地看向趙宗冕。
皇帝歎道:“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什麼?”趙宗冕道:“既然說起往事了,皇上,不如你再告訴我,我母妃是怎麼死的?”
成宗皺眉。
趙宗冕道:“我記得他們都說她是暴病身亡,不過也有人說她惹怒了先帝,所以給處死了。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呢。不過也沒什麼所謂,畢竟我連她長的什麼樣都忘了。”
“她長的很好看,是後宮最絕色的女子,”成宗接口道,“所以先帝才那麼寵愛她。”
“那她為什麼死了,難道也是因為她像我似的太能乾了?”趙宗冕似覺著這句很有趣,笑出來。
他懷中的泰兒卻並沒有笑,大概是聽不懂兩個大人一本正經在說什麼,泰兒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舉起小拳頭揉了揉眼睛,泰兒在趙宗冕懷中站起來,趴在他肩頭往後看——而趙宗冕身後什麼也沒有,隻有關著的殿閣門扇。
成宗閉了閉雙眼:“因為什麼?因為她太自不量力了。”
“自不量力?”
成宗張開雙眼:“罷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唉,說了這半天,朕也累了。”
趙宗冕沒吱聲。
泰兒卻仍趴在他肩上,手指著殿閣的門扇,口中呀呀啊啊地叫起來。
趙宗冕抱著他站起身來,笑對成宗道:“這兒悶的叫人惡心,泰兒好像也想出去耍,皇兄,我就帶他先走了。”
成宗喝道:“宗冕!”
趙宗冕道:“皇兄還有什麼吩咐?”
成宗隱忍道:“你不要不識好歹,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了泰兒著想。”
趙宗冕笑道:“皇兄的意思,是讓我把泰兒留下,就像是當年我母妃死了,留我對著你一樣?”
他滿麵輕笑,成宗已知道了他的心意。
他緊皺眉頭無奈地低聲:“你如果真的想走,那就……走吧。”
趙宗冕含笑看他,眼底卻是凜凜地冰寒:“皇兄,那我就走了。”
成宗不答,泰兒卻興高采烈地,身子往外麵的方向傾斜。
趙宗冕道:“你這臭小子,怎麼比你爹還心急。”抱著泰兒,頭也不回往外去了。
成宗抬頭,眼睜睜地看著他往外,不禁大聲道:“宗冕,不要做傻事!”
趙宗冕置若罔聞,成宗喝道:“雁北軍已經不歸你手,你沒什麼可依仗的了,就算有萬夫不當之勇,你也、也無法抵得過朕的三千……咳……”
因情緒太過激動,成宗無法繼續說下去,手捂著嘴,狂咳不停。
“宗冕,現在回來,朕會饒你……”皇帝斷斷續續的。
趙宗冕人高腿長,這片刻功夫,已經走到了門邊,他微微側麵,似乎是想回頭看向成宗,卻又並沒有回頭。
唇角微挑,鎮北王輕聲道:“皇兄,我說過,這門檻已經絆不倒我了。”
他一抬手,將門扇打開。
光芒一擁而入,殿內的光線都因此陡然明亮。
陡然而入的光亮刺痛了成宗的雙眼,他不得不眯起眼睛,與此同時映入眼簾的,是外間整齊林立的身著甲胄的禁衛們。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太子趙啟臉色雪白,失魂落魄,倘若成宗站起身來就會看到,近在太子身側,數把雪亮的出鞘的長刀正貼著趙啟腰間,逼得太子不得不繃緊了身子,不敢妄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