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閒自覺心跳越發快, 隱隱地還有些綺亂之意,卻仍道:“泰兒的字快寫好了。”
趙宗冕道:“哪兒這麼快。”
正要把人揉到懷裡,卻聽外頭泰兒不知是在問誰:“父皇呢?母妃呢?怎麼一個都不見?”
又叫道:“父皇,母妃?!”
西閒忍笑輕輕地將他推開,趙宗冕擰眉,咬牙道:“這小子!簡直是朕的克星。”
沐浴更衣之後, 趙宗冕果然親自領了泰兒回了勤政殿。
西閒送彆父子兩個, 站在殿門口,抬頭見頭頂一片晴空, 雨後的顏色,湛藍純淨,令人心醉,又有雪白的雲堆湧起, 賞心悅目。
正打量, 阿照過來道:“遺留在浴房裡的那件衣裳是顧統領的,他們問怎麼處理?”
西閒想了想道:“就跟皇上的衣裳一起送去浣衣局罷了,仔細著。”
這日,內務司的內侍堂官急急找到顧恒, 在他耳畔低語數句。
顧恒臉色微變,看一眼勤政殿上的趙宗冕, 同那人一塊兒出來外間, 才問道:“好好的怎麼就死了, 是怎麼死的?”
內侍堂官道:“晚上還特意看過是好好的, 今兒早上人就死了, 仵作正在檢查。”
顧恒道:“一起去看看。”
兩人忙往內務司的驗房而來,進門便見兩具屍首橫在木板桌上,一個竟是孫奶娘,另一個,卻是招供跟她合謀的鳳安宮的宮女小齊。
恰仵作已經查驗了奶娘的屍首,見兩人進內,便稟告道:“經過小人仔細查驗,才發現在她後頸的風池穴上,有一個極小的血點,應該是有人以針刺死穴,導致殞命。”
顧恒道:“另一個呢?”
仵作走到小齊身旁,把她的頭翻過來,三人齊看後頸,果然發現一個極為細小容易被忽略的血孔。
顧恒看了會兒,對仵作道:“仔細地再查一查,看有沒有彆的蛛絲馬跡。”
顧恒同內侍堂官走到旁邊:“像是高手所為,但是在這禁宮之內,又會是何人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內務司大牢動手?昨晚上的巡察之人都已經問明白了嗎?”
堂官道:“先前已經命人把昨晚值夜的都叫了去,因為要跟統領大人稟告此事,所以還沒細問。”堂官說了這句,又道:“這件事……該怎麼向皇上稟報?”
死的兩人是皇後一案的主要凶犯,如今突然無故死了,傳出去,自然極容易讓人聯想到殺人滅口。
內侍堂官又很明白趙宗冕的手段,一想到之前他命人杖斃朝臣的酷烈,便覺著不寒而栗,隻眼巴巴地看著顧恒。
顧恒的反應倒還冷靜:“先封住他們的口,這兩人的死訊暫時無論如何不能傳出去。”
堂官聽了這樣吩咐,心裡反而安穩:“是。全聽統領大人的。”
將內務司昨晚上值夜的太監,巡衛等一一審問了一遍,卻都說並沒有可疑之處,畢竟這案子涉及皇後,又是趙宗冕親叫督查仔細的,內務司上下當然不敢絲毫怠慢。
沒想到仍是出了這天大的紕漏,眾人也是慌張不已,唯恐大禍臨頭。
顧恒道:“先不用慌,隻管好生回想,一絲一毫的異常也彆遺漏,每一絲都可能是救你們命的線索。”
眾人戰戰兢兢,又拚命想了會兒,才有一個換班的太監道:“對了,這裡還有個人沒到。”
原來這太監所指的那人,雖也是內務司的,卻仿佛是個隱形人一樣,大家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裡,因為他的職業十分卑賤,就算整個紫禁城裡,也算是最底層的。
這人卻是負責監牢裡倒夜香的。因早上要收拾一晚上犯人們的淨桶,趕在天亮前出城,所以在內侍堂官命眾人集合的時候,大家都忘了此人,而此人這會兒也並不在現場。
顧恒立即命知道底細的太監帶路,率領龍驤衛陪同前去此人住處,誰知到了地方,卻隱隱嗅到屋內一股淡淡地臭氣,推門進去看時,卻見一人身著短袖中衣,斜斜地倒在地上。
太監上前辨認了一下,驚恐地叫道:“就是他,就是老王。”
顧恒掃了一眼,看此人臉色灰敗,手足僵硬,已經浮現屍斑,看這幅模樣,顯然死去足有兩三日了。
他叫侍衛把那人脖子轉動,俯身細看,卻終於從那微已經浮腫的脖頸上發現了一點針孔的痕跡。
***
顧恒將此事稟告了趙宗冕。
又道:“凶手顯然就是那用針之人了,他必然是預謀良久,先謀害了那倒夜香的老王,又假扮此人的模樣。”
平日裡內務司的人看見倒夜香,都唯恐避之不及,自然不會查的那樣仔細,更不會認真觀望。
顧恒道:“據內務司的人說,那人身上也有一股臭氣,跟老王平日一模一樣。”
趙宗冕道:“內務司整天叫囂著行事縝密,防衛森嚴,這倒好,給人混進去殺了兩名要犯居然一無所知。”
負責管理內務司的兩名內侍堂官早跪在地上,瑟瑟道:“奴才等失職,請皇上恕罪。”
顧恒道:“不過,有一點異樣。”
他想了想,說道:“有一名太監說,雖然聞著那老王是臭的,但是又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像是香味……”
當時審問眾人的時候,隻有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監說了此事,大家都不以為意。
有的還暗笑這小太監鼻子壞了,把臭氣當作香氣。
顧恒卻記在了心中,可偏除了此人,沒有其他人留神過。
趙宗冕道:“什麼香?”
“我一再追問,他才說,好像是……脂粉頭油之類。”
趙宗冕抬頭看向顧恒,這兩個人都是心思機敏不同尋常的,彆人雖笑那小太監香臭不分,趙宗冕跟顧恒想的卻是另一個方向。
趙宗冕道:“你是說,這名凶手,可能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