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灼華直到與晏昭廷出宮, 她依舊沒有見到自己的父皇。
她本想強行要闖進內殿,卻正巧被從內殿出來的晏昭廷攔在外頭。
那時候, 鳳灼華有滿肚子需要質問的話,也抵不過當值晏昭廷的一句:“我們回家。”
於是鳳灼華就這般迷迷糊糊, 挺著微微顯懷的肚子, 被晏昭廷帶回了寧國公府。
今日宮宴發生的事, 宮內雖然第一時間禁言,但深宮裡頭, 汴京高門貴族隻要排的上號的人家,總能有幾分消息渠道。
鳳灼華與晏昭廷還未回府,消息便已經傳了出去, 各府戒嚴, 更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晏昭廷估計鳳灼華的身子, 馬車直直進了二門,在慎獨居門前停下來。
二人才將將下了馬車, 國公爺便帶著人不知從哪處暗影裡頭走了出來。
他走到二人身前,先是不動神色掃了一眼鳳灼華的麵色, 這才看著晏昭廷道:“昭廷, 你來我書房一趟。”
晏昭廷神色淡淡, 他伸手, 一手小心翼翼扶著鳳灼華的後腰, 一手牽著鳳灼華的手:“小心腳下。”
當即寧國公壓不住怒氣:“晏昭廷!我是你父親, 我在跟你說話!這便是你的態度?”
此刻晏昭廷的語氣也如他對寧國公的神色一般, 絲毫沒有父子親疏:“寧國公想讓我有什麼態度?等著帝王一道聖旨, 對寧國公府誅九族的態度麼?”
寧國公麵色大變,早就沒了往日的氣度,開口訓斥:“你這個……逆子!”
“哼。”晏昭廷一聲冷笑。
這一次卻是連眼神都不及賞一分給他,而是小心翼翼扶著鳳灼華頭也不回,往慎獨居的屋子裡去。
等二人回了屋裡,洗漱過後,外頭的天色都已泛出朦朧的魚肚白色。
鳳灼華一夜未睡,又懷了身孕。
此刻瞧在晏昭廷的眼裡,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煞白煞白的,因心裡頭裝著事兒,唇瓣不知覺抿成了一條線,鳳眼裡頭帶著瑩潤的光,卻壓不出裡頭泛紅的血絲。
晏昭廷深深一歎,今日他看著把她護得極好,實際上卻又是再次令她憂心。
他蹲下身子,半跪在鳳灼華的身前,輕柔除了她腳上的繡鞋,再起身小心翼翼把人給抱在床榻上安置好。
晏昭廷吻了吻鳳灼華的眉心:“陛下那處你莫要擔心,如今我外祖母會長住宮中給陛下調理,安王已謀反抓,攤上這罪名日後大晉的帝位與他再也毫無關係……嗯……?”
“昭廷……”這聲音叫得又急又軟。
晏昭廷的話還未說完,鳳灼華卻是突然從床榻上翻身而起,一手摟上他的脖頸,一手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襟,聲音哽咽,眼神帶著小心翼翼:“你可知,恐怕今日那杯中酒水是我皇兄鳳璟書讓人替掉的……這一切都是為了……”
鳳灼華卻再也說不下去,她眼眸裡是濃濃的不甘。
鳳安就是鳳灼華心頭的一根毒刺,隻要鳳安不死,鳳灼華怎能安心。
然而她與晏昭廷費儘心機布了這麼一個局,卻因自己父兄的‘仁義’竟然把鳳安那頭毒狼給放了,她要怎麼跟晏昭廷解釋。
然而鳳灼華瞧著晏昭廷的神色,他依舊是神色淡淡,好看的眉鋒微不可查一擰,低頭吻了吻她略有些蒼白的唇瓣:“我知道的,鳳安放了便放了,他隻要回京便沒有下次。”
“可是……”
鳳灼華還要說什麼,晏昭廷卻捂住她的雙眸:“我知曉你為何這般氣,但是鳳璟書定是未曾告訴你,你父皇當年跪在先皇榻前,被先皇逼著用他子女的一輩子發了毒誓。”
鳳灼華當即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睜大雙眼。
纖長濃密的睫毛刷過晏昭廷略顯粗糲的手掌心,晏昭廷隻覺得掌心微癢,接著便是一陣溫熱的濕氣。
這話本不該他說的,但是那是她的父親兄長,都是極致愛護她的長輩。
如今正是清晨,哪怕是極冷的冬日裡,依舊有陸陸續續的鳥叫聲。
而這時候,鳳灼華蜷縮在晏昭廷的懷裡頭,那細微的哽咽聲幾乎是微不可查,也不知多了多久,外頭天光大亮,陸陸續續聽得仆從小心翼翼走動的腳步聲。
晏昭廷把懷裡頭已經熟睡的姑娘安置好後,小心翼翼下了床榻。
再換了外頭守著的貼身丫鬟春山與如笑進來守著。
……
寧國公府,國公爺的書房裡頭。
寧國公可以說是從深夜等到了天光大亮,依舊沒有瞧見晏昭廷的半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