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用力地握緊手機,心道:來了!
他進到這家新世界畫廊沒多久就察覺出了問題。
這家畫廊所展出的肖像畫走的是恐怖詭異風格的,人物麵部傷痕累累,表情扭曲又絕望,似乎整張畫布上都透著對畫上人滿滿的惡意,讓工藤新一看了很不舒服。
但他並沒有說什麼,可能這就是畫家眼中的藝術?
哦,畫廊中所有展出的畫像,作者都是不明,這就很奇怪。
雖然工藤新一欣賞不來,最起碼的尊重還是有的。
讓工藤新一心生警惕的是他居然在展出的畫作中看到了失蹤同學安藤一夫的畫像,畫像上的安藤一夫表情痛苦又絕望,像是遭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工藤新一就想向看守畫廊的那位禮帽女人打聽一下畫家的事情,理由很好找,比如被他的作品驚豔到了,比如想要買一幅畫像之類。
結果,他沒問出畫家的情報,但利用一點手段,他竟窺視到了對方刻意壓低的禮帽下竟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見鬼了?
不不不,作為一個偵探,工藤新一堅定地走在科學的道路上,絕不動搖。
工藤新一立刻懷疑他從進入這家畫廊起就被催眠了。
認定自己被催眠後,畫廊禁止拍照的規定首先讓工藤新一懷疑起來,所以他選擇故意違反畫廊規定。
“哢嚓”兩聲,果然引來了無臉禮帽女人。
“不許拍照不許拍照不許拍照——”禮帽女人的聲音逐漸變得陰沉粗獷起來,宛如野獸的低吼,全然不似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愚蠢的人類,都是因為你不聽我的話,既然你不肯遵守規則,那就由我來教教你吧。”
眼前的世界,陡然暗了下來。
黑暗中,無數雙充滿了惡意的眼睛盯了過來,他們向工藤新一伸出扭曲畸形的肢體,尖叫著喊道:“帶我走帶我走快帶我離開這裡——!!!”
這樣的畫麵,饒是工藤新一向來膽大也有些發慌。
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下一瞬,黑暗被撕裂,轉眼就露出了工藤新一熟悉的帝丹國中的天台上。
“新一。”熟悉的聲音響起。
工藤新一一轉頭,卻見“毛利蘭”正站在他的身後,對他露出一個滿是憂傷的笑容來。
“新一,你說的對,這個世界沒有公平與正義可言。”“毛利蘭”對工藤新一伸出手,口中說道:“所以,我們一起逃離……”
“毛利蘭”的話沒能說完,因為黑暗再一次覆蓋了工藤新一目之所及的整個世界,那些恐怖的眼睛和扭曲的肢體又一次出現,七手八腳地向他抓來。
工藤新一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都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兩邊果然都是可怕的催眠大師,他的意識世界都成了他們兩個的戰場了。
雖然這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的。
眼見著意識的世界一會兒黑暗一會兒東京,一會兒怪物一會兒認識的人,一會兒要殺他一會兒要跟他一起自殺,工藤新一靈敏地躲避那些追捕他的“熟人”和怪物,逃命的同時還不忘向他們套話,試圖找出安藤一夫的情況和零殺人的真相。
可惜,沒人理他。
不過,在意識的世界裡受了傷還感覺到了強烈的疼痛後,工藤新一知道催眠的厲害,逃命的同時還試圖尋找破除兩邊催眠的方法。
就在工藤新一奮力逃命的時候,澀澤龍彥撥通了塚本零的電話。
正在與新世界畫廊爭奪工藤新一靈魂的塚本零毫不猶豫地選擇接聽。
塚本零是咒術師,不過他自己並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在跟人相約自殺失敗後就覺醒了一種特殊的力量,可以將自殺死亡的生命化作滋養身體的力量,無論他受了多嚴重的傷勢都能夠愈合。
但對於塚本零而言,這樣神奇的恢複能力隻是附加品,吸收他人生命時所感受到的絕頂快樂才是他不斷誘導他人自殺的真正原因。
他知道警方在找他,但這樣更加刺激。
隻要讓他找到機會,他不介意品嘗一下那些高高在上的警員靈魂。他會細細挖掘他們記憶中的絕望,隻要一點點,他就能夠為他們構造出絕望的夢境。
隻要在夢中死掉,他們在現實中也會以著格外殘酷的方式殺死自己。
打從塚本零覺醒這個力量後,一直順風順水,直到現在,在他準備攫取工藤新一的生命時,竟然出現了一個攪局的。
對方同樣有著特殊的力量,還對他的目標存有覬覦之心。
並非獨一無二特殊的現實讓他不滿,而已經被他施加印記的獵物被搶奪讓他有一種權威被挑釁的感覺,這讓他格外憤怒。
他已經不是之前那個懦弱的、被現實壓迫得想要自殺逃避的可憐鬼了,他擁有強大無匹的力量,沒有人能夠打敗他,沒有人能夠在他的夢境領域中搶奪他的東西!
塚本零氣勢洶洶,發瘋似的攻擊另一邊。
如果說塚本零是出於自卑與傲慢,覺得自己輸了這一次就變回當初的可憐蟲,所以不依不饒。那麼,新世界畫廊就是一心一意遵循著規則,斷不能讓違反了規則的工藤新一被奪走。
兩邊廝殺,身為人類咒術師的塚本零不免落入了下風,受了不少傷。
逃?
尊嚴不允許。
戰?
好像打不過。
陷入兩難境地的塚本零發現又有人撥打那個號碼後,他立刻就意識到這是他的機會。
隻要他殺掉這個人,奪取他的生命力量,他就能夠修複身上的傷,對付敵人的把握也會增多。
出於這個心態,塚本零接通了電話。
此時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通電話並不是及時雨,而是死亡通告。
當然,跟他搶工藤新一的新世界畫廊也沒有討到好,這大概能作為塚本零死前的些許安慰吧。
***
“我喜歡上一個人。”
電話接通後,澀澤龍彥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
白發紅眸的少年坐在緣側上,眼睫微垂,神情憂鬱,仿佛真的在為情所困。他拿著手機,語氣幽幽地說道:“我喜歡的那個少年,有著燦爛如陽光的橘色頭發,宛如海洋一般鈷藍色的眼睛,正直善良的性格,他那麼美麗,那麼張揚,看到他的每一眼都讓我無比心動……”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臉上的震驚消失了,他的嘴角抽了抽。
原來是編故事糊弄對方啊,之前說“我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嚇了他一跳,要不是後麵那一連串的敘述格外有既視感,他差點以為澀澤龍彥真的喜歡上了誰。
中原中也默默抬手,捂住半邊臉。
隻是,澀澤龍彥這家夥能不能彆說了,哪怕知道他在糊弄對麵的那個零,但他的花樣誇讚也太讓當事人羞恥了。
“但是!”針對某橘發藍眸少年進行了萬字讚美,眼見著當事人都快惱羞成怒了,澀澤龍彥話鋒一轉,拋出了一個轉折詞,說話的語氣陡然變得陰鬱低沉起來。
一邊接電話一邊努力維持在夢境世界戰局的塚本零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要不是他能夠感知到手機那頭若有若無的負麵情緒,他差點以為這是一通炫耀電話。
不過,通過對方的描述,塚本零也猜出了一點情況。
打電話的是男性,他描述的心上人也是男性,並非社會主流的感情,指不定會有多少阻礙。
果然,他聽到了這個充滿怨念的“但是”。
澀澤龍彥的聲音充滿了怨念。
“但是,他竟然對一個女人心生好感,還誇她能力強!”
中原中也的眼皮子跳了跳。
“她長得有我好看嗎?!她會給他做飯嗎?!她有我陪伴在他身邊的時間長嗎?!她不就是會種地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雖然不怎麼會,但我可以學!!”
中原中也:“……”
又來了,這個既視感,這說的是花禦吧?
這個澀澤龍彥本事了,儘在生活中挑素材來胡編亂造,說的煞有其事還情緒滿滿,怎一個戲精了得!
中原中也眼睜睜地看著澀澤龍彥對著手機抒發了一大段對假想敵花禦的怨念排斥之情,最後宣布道:“這個他更喜歡那個糟糕女人的無理取鬨世界,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手機另一頭的塚本零一個激靈:是真話。
手機那頭的人是真的不想留在這樣一個世界裡,這種意願傳遞過來,就是願意以死亡擺脫這個世界。
塚本零立刻說道:“我碰到你了。”
“我想要自殺”並不是真正的密語,心中沒有絕望種子的人,哪怕說上一千遍,塚本零也無法標記對方。
觸發死亡結局的真正的密語是隔著電話也能夠傳遞過來的絕望情緒。
當塚本零感知到這份絕望後,再來一句“我碰到你了”,真正的標記就達成了。
澀澤龍彥的紅眸恍惚了一瞬,他握著手機,不動了。
之前恨不能堵住澀澤龍彥嘴巴的中原中也放下手,他連忙蹲在澀澤龍彥麵前,微微握拳,目光緊盯。隻要有絲毫的不對勁,他就會打暈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