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赴宴, 又是難得的初雪天氣,自然要好好放鬆一番。
被弄地再無睡意的樂安也早早地起了床,沒等用早飯, 兩人就慢悠悠地手牽手, 滿府亂逛看雪景。
雪霽初晴, 公主府雪壓梅枝, 冰掛玉樹,入目望去一片雪白, 雖然寒冷凍人, 卻也分外美麗。
兩人還遇到雪後撒歡的府中下人的孩子們。
“公主!”
“先生!”
一見到樂安和睢鷺, 孩子們便七嘴八舌嗓門嘹亮地喊了起來。
雖然從臨近考試後睢鷺便沒有再教授這些孩子們了, 但見到睢鷺,孩子們還是照舊喚他先生, 之前因為睢鷺停止教他們, 還有許多孩子舍不得,總是問他什麼時候能繼續教他們。
為此,樂安還曾經打趣過睢鷺——“你這個先生做地挺不賴嘛, 要不然不做官,專心教書育人,說不定也不錯?”
當然, 樂安和睢鷺也都知道這隻是打趣。
不是教書育人不好,而是既然睢鷺選擇了仕途這條路,自然要堅持走下去,而不是三心二意。
而此時, 時隔許久, 又是考中狀元後重新見到睢鷺, 孩子們對睢鷺的好奇已經超過了樂安, 一個個都圍著他問:
“先生先生,你要做大官了嗎?”
“先生先生,我娘說你考上了狀元,是最厲害的,那是不是就能做最厲害的官了?”
“先生先生,你什麼時候能做官啊?”
……
睢鷺隻好跟他們一個個解釋。
“……自然不是,讀書好不代表就能做好官,所以哪怕是狀元,也要從小官做起。至於能不能做最厲害的官,就要看是否努力了,學海無涯,不是科舉考中後就可以放鬆的,如果不努力,狀元也可能一直做小官哦。”
“……等吏部銓選過後就可以做官了。”
……
跟孩子們聊過,又打雪仗堆雪人地玩鬨了一番,兩人才離開那個院落,孩子們的笑鬨聲逐漸遠去,而沒有了孩子們的環繞,周遭似乎瞬間又冷了下來,樂安低著頭,看著兩人踩下的腳印,在雪地上留下鮮明的印記。
“對了。”樂安忽然開口。
“嗯?”睢鷺看她。
樂安笑著,雪白的日光和雪光映照下,冷風的吹拂中,她的臉上泛著紅暈。
“你喜歡孩子嗎?”
睢鷺訝異地抬眉,“怎麼……突然說這個?”
“隻是突然想起來,而且,我們似乎也沒談過這個話題,所以就問了。”
樂安笑著說道,然後往前走。
睢鷺跟上。
“其實我還挺喜歡的。”等他追上,樂安便又道。
“雖然聽人說教養孩子有多麼不容易,但是——總感覺孩子很神奇呢,看著他們一天天長大,變成不同的模樣,就像一顆顆種子,在長大之前,你不知道他們會長成一棵樹,還是一棵小草。”
“像我這般的,”她指指自己,“是已經定型了的,但是孩子,卻還有無儘的可能。”
“總有一天,我們會垂垂老矣,會埋進土裡,但是沒有關係,因為新的種子已經發芽長大。”
睢鷺不說話,靜靜地聽她說著。
而說完那番話後,樂安突然又道:
“但是,喜歡孩子,不代表就要有自己的孩子。”
睢鷺抬眸看她。
樂安朝他一笑:
“如果你想要自己的孩子,趁早說哦。”
*
關於孩子的問題及時止住了。
樂安沒有再說什麼,睢鷺也沒有解釋甚至發誓。
仿佛隻是談論了一下天氣或者早飯菜色而已。
而逛過園子,賞過雪景,放鬆時間結束,兩人的生活便又回到平常的步調,而平常的步調,便是兩人無事時隻能讀書。
早飯後,樂安叫人在書房生了暖呼呼的碳爐,鋪了厚實柔軟的軟榻,她和睢鷺一人占據軟榻一邊看書。
正如睢鷺對孩子們說的那樣,考上狀元隻是起點,甚至嚴格來說,隻有功名而無實職的狀元身份,甚至連起點都不算,而隻是個跳上起點的踏板。
因為無論考中普通進士還是狀元,都隻是獲得了一個出身,獲得了一個做官的資格,有了這個資格,才可以參加吏部的銓選,而吏部銓選通過後,才會正式獲得官職,當然,不是睢鷺如今駙馬都尉也好、中散大夫也好這樣的榮稱散職,也不是之前的校書郎那樣通過走後門得來的官職,而是真真正正、有實權,且是睢鷺完全通過正當途徑獲得的官職。
所以,於睢鷺而言,真正的起點便是吏部銓選過後的授職,得到真真正正的官職,那才算真正入了仕途。
而睢鷺如今看書習字,便多是為吏部銓選做準備。
——雖然以他狀元的身份,這個吏部銓選多半就是走個流程,選不上的可能性實在有點低。
但是——
“這次的吏部銓選,似乎拖得有點久啊……”
讀著讀著書,樂安突然低聲嘀咕了一聲。
“嗯?”
睢鷺沒聽清,抬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