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倪從麵館回來神思不定。
她在客廳無所適從地踱了數十個來回。
她開始回憶，第一次見到江以明時糟糕形象。
越想越難以回首，越想越控製不住臉紅心跳。最後整張臉充了血，她停下腳步埋頭在沙發裡尖叫一聲。
沈倪煩死自己了。
她默默下樓，樓下大爺大媽一如既往在這個時間點搖著蒲扇閒聊。
沈倪因為自帶一包瓜子成功混入圈子。
大爺大媽聊天範圍涉及得很廣，上到國家大事，下到結婚生子。
沈倪在旁邊聽了約莫半個小時誰家兒子二十五還沒找到對象，誰家閨女大學畢業就成功嫁人之後，終於冒了個頭。
沈倪：“那402江醫生也不小了吧？”
大爺擺擺手：“江醫生那不一樣，人家大城市來，比我們這人晚幾歲很正常。”
“不過江醫生也該找了。”大媽很認同沈倪觀點，“之前我說給他介紹我們廠老板女兒，人家剛剛大學畢業，也在大城市呢。江醫生沒點頭。”
“那說不定他有女朋友了。”沈倪說。
大媽搖頭：“不會啊，我問了，他說沒有。”
“那就是人家看不上唄。”大爺搖起了扇子：“你瞎操人家心乾嘛。”
幾分鐘後，沈倪滿意上樓。
她從支付寶記錄裡找到了剛才那筆四塊錢轉賬。
對方頭像是隻眯眼打瞌睡貓，白手套將將揣在胸前。
沈倪放大圖片看了半天，認出是灰頭土臉大橘。
她點出來，在【加好友】按鍵上猶豫起來。
加不加？
加了說什麼？
他會通過嗎？
話說回來，支付寶好友有個鬼用啊！
他們又不是那種簡單粗暴金錢關係！！！
沈倪突然被自己想法打通任督二脈，然後轉頭打開某寶，半小時後心滿意足地達成心願。
***
在下單後，沈倪保持著每天早中晚各看一次快遞習慣。
每個陌生電話她都會熱情接起。
然後無一例外全是賣房賣保險推銷流量業務。
她開始覺得自己有病，頻繁注意樓上響動。
每次樓道裡有人通過，都會忍不住偏頭細細去聽，然後趴在貓眼上瞧半天。
搞得現在光聽腳步就基本能辨彆出整棟樓人聲。
在百無聊賴等待中，她隨手勾畫了許多圖。
回過神才發現每張畫都是關於402江醫生。每張都不可避免自帶柔光濾鏡。
沈倪挑了一張側影上傳老福特，下一秒就被流月逮個正著：【寶貝在畫新角色呢？呐呐呐什麼時候交稿呀？】
沈倪火速下線，架不住流月電話已經奪魂攝魄追了過來。
流月：“寶貝，我看到你在畫下一稿登場人物了。什麼時候細化一下給我康康呀。你知道嘛早點過流程下次就不趕嘛。”
沈倪揉了揉額頭：“隨便畫，跟下一稿沒關係。”
“很好看呀，我覺得你可以用嘛。反正你之前登內容要被刪掉好多，正好加點正能量新人物進來，奪好呀。”
流月不催稿時候每個尾音都帶上了萌妹子專屬。
沈倪敷衍過去：“噢，我再想想。”
“那你下一稿什麼時候交呀？”
沈倪沒底氣道：“……月底之前？”
“沈倪！！！”
在更多感歎號過來之前，沈倪哢嚓掛斷電話。
沒一會兒電話又響，是個陌生號碼。
沈倪這次直接從沙發上彈起來，迅速接通。
那頭問：“哎，是不是裡春巷18-302？”
“是是是。”沈倪瘋狂點頭。
“你有快遞麻煩下來取一下。”
等了數天快遞終於到了。
沈倪匆匆下樓，猝不及防被樓下巨型包裹嚇了一跳。
她一頭霧水：“不是，這也是我？”
“對啊，這不是寫著地址嘛。”
她仔細辨彆，寄件方寫是京城……後綴沈清。
沒跑了，是她。
沈倪左手抱著小包裹，右手拖著大包裹生無可戀地往樓上爬。
砰一聲，大包裹和牆撞了個結結實實。
才到第二個拐角，沈倪就沒了力氣。
她靠牆大口大口喘氣，突然察覺到身前有片陰影籠罩下來。
“江醫生？”沈倪控製不住明媚起來。
“你在拆樓嗎。”江以明問。
沈倪把小包裹藏到身後，指著大那個：“有點重。”
“看出來了。”
江以明說完往下走幾階，直到與她齊平，伸出手。
沈倪第一反應不是把包裹遞出去，而是在想要上老福特把她畫圖給刪了。
太犯規了。
真人居然比畫稿還要好看一千倍。
他怎麼養？除了眼底有些陰翳，這麼近距離，皮膚也看不出瑕疵。
兩人在樓梯間無聲對峙。
沈倪在他黢黑眼底看到了自己倒影。她臉有點發燙。
我完蛋了。沈倪想。
在她第二次覺得自己完蛋之前，江以明動了動唇：“不要幫忙？”
“要！”沈倪彎眼：“謝謝江醫生！”
江以明皺了下眉，沒說話。
他扛起包裹在手裡掂了掂，看起來毫不費力。
沈倪不可避免地又想歪了。想到摔在他懷裡那天，背後感受到堅硬胸膛。
臉上溫度持續飆升。
還好走在江以明後麵，他什麼都發現不了。
沈倪目光鎖死在他背影上，聲音倒是如常。
“江醫生，那小男孩後來呢？”
“後來？”江以明淡淡道：“當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