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幫個忙?”沈倪想總不能吃白飯吧。
江以明:“會做?”
“……不會。”
沈倪猜測下一道落在自己身上視線會配上原汁原味嘲諷。
可惜江以明連眼神都懶得給。
他好像料到了回答,隻是沉默著低頭洗菜、切菜、配料,仿佛忘了廚房裡還有一人。
沈倪用意念在廚房轉了一圈,盯準電飯煲:“江醫生,我會煮飯。”
她語氣有些雀躍。
江以明忍不住抬了下眼:“要我誇你?”
沈倪:“……”
這次好像才是被嘲諷了。
她索性不再勉強,羨慕道:“江醫生,你怎麼什麼都會啊。”
江以明沒說話。
“你好厲害啊,江醫生。”沈倪重複道。
她看到江以明眉心短暫蹙了一下。
大概猜到江以明限度。
沈倪很有眼力見兒換了話題:“江醫生,那小孩——?”
醫生給小孩做了遍檢查,確認沒事。
在那之後聯係家屬才最有意思。原配女人當然不會來,奶奶倒是來了,可惜這些年家裡除了男人往家寄錢,隻有原配女人店還在掙錢。
奶奶沒錢沒說話權,心裡巴巴地想留下孫子卻沒底氣。
至於男人,把孩子送回來就回城裡打工去了。
小孩成了三不管。
江以明不太想解釋這些緣故,更何況小孩就在一門之隔客廳。
連大橘撒嬌聲都能聽得清楚。
正好手機響起,江以明垂手要掏。
手還沒觸到褲兜邊緣,突然想到自己滿手魚腥。他不耐地動了下唇,然後聽到邊上那姑娘甚是殷勤地湊了過來。
“我來我來。”生怕錯過這個幫忙機會。
她那雙纖細手指伸了過來,不懂避嫌似拍了拍他褲兜。
“這?哦好像是,在震。”
手指沿著口袋縫鑽了進去。
江以明仿佛被春日裡肆意生長藤蔓縛了身。他也化作其中一株,在泥濘南方天裡變得更潮濕,變得更悶熱,變得更讓人討厭。
“66011?是短號,要給你接通嗎?”
她仿若無知。
江以明有些煩:“接。”
“江醫生?是我,小陸。那孩子現在是在你家?”
江以明嗯了一聲,轉頭對上沈倪:“聲音小點。”
那頭陸醫生以為在與他說話,壓低聲音。
於是雙重降音效果下,就算近在聽筒旁,也不得不偏頭仔細聽。
“哦,是這樣。孩子奶奶說聯係上爸爸了,這兩天有空就回鎮上接他。說還是把他送去外婆家養。”
“好。”江以明點頭。
“那個,要不把他放在員工宿舍寄養兩天?”那邊問,“你那要是不方便話……他們家這個情況確實也挺複雜。”
小孩似乎聽到了廚房動靜,膽小地望過來。
眼神就和那會兒坐在病床上眼巴巴望著他樣子一樣。
惶恐、敏感、失措,包裹住唯一那絲期許。
江以明閉了閉眼:“就這樣吧。”
這通電話結束,沈倪也猜明白了前緣。
她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能和小孩感同身受。
但她認為感同身受是一回事,她實際感受到又是另一回事。
至少她沒有像小孩一樣,在人群中被指指點點,從一個家庭被放逐到另一個家庭,甚至再下一個。
她以為自己是被拋棄。
但真正拋棄,實際從未來到過她生活。
沈倪心口震蕩,而後柔軟下來:“江醫生,你白天上班時候要是沒空,你把他送樓下來。我白天能陪他玩兒。”
江以明似乎有些意外,處理活魚動作慢了一拍。
“大不了我陪他畫畫。”她自告奮勇,“反正就這幾天,影響不了什麼。”
白天他不在家,確實是個問題。
江以明點頭:“好。”
“那……我以後能不能再來你家吃飯啊?”
江以明轉頭看她。
起初貓這麼看著他。
後來小孩也這麼看著他。
現在她也這麼看著。
沉默間隙,大橘搖著屁股從客廳進來。
它咬著之前沈倪送玩具到處巡視地盤。蹭到熟悉味道後伏身伸了個很長懶腰。然後一屁股坐下,佯裝偏癱倒地。
幾秒後,江以明收回目光,終於找回自己該有情緒。
他垂下眼:“就周末有空。”
沈倪眉眼彎彎像月牙兒:“江醫生,你最好了。”
“……”
晚餐上桌時候,沈倪確確實實被驚豔到了。
她原本就停留在“啊,這個男人竟然還會做飯”這種基礎層次上,直到看到飯菜上桌,感官直接上升到了“和這些天吃東西比起來,我前麵到底在吃個什麼啊”。
沈倪江醫生長、江醫生短。
小孩跟著哥哥長、哥哥短。
402燈亮到很晚。
夏夜蟬鳴鳥叫、蛙聲陣陣。
終究吵不過女人和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