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故事(1 / 2)

請你彆太得意 砂梨 8927 字 9個月前

一年多沒回京,還是老樣子。

不過這次給了足夠高的禮遇,是陳夢然親自來接的他。

江以明掛斷電話的時候,車子已經駛離車站擁堵路段。

後座與駕駛室拉開隔斷。

此時陳夢然就坐在他左手邊,比起暗示他離開的那會兒,她如今的態度算是天差地彆。

從上車起,她就總把“不用再回去”這話掛在嘴邊。

神態卻一如既往高高在上,像在施舍。

江以明很好地壓住了心底那股煩躁,眼皮微闔:“您沒想著再要一個?”

話音剛落,陳夢然的表情精彩紛呈。

她沒想到江以明有一天會用這種語氣同她說話,這是推到明麵上的奚落。比起貴婦圈那些刀光劍影,江以明這句話更戳在她心口上。

自打江一汀身體出了問題,她何嘗不想再給江家生一個。長子無法繼承家業,她就算冒風險當高齡產婦也要拚一把。

總好過於到頭來所有財產都白白送了小野種。

隻是這麼多年中醫西醫試過來,都沒能成。

於是這件事成了她的心疾,沒人敢當麵說得如此直白。

她心裡的小野種是特例。

在他回來之後,同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充滿尖銳。

但陳夢然現在有求於他,把先前怎麼阻礙他回京的事兒拋到腦後。短暫消化掉尷尬氣氛之後,她儀態端莊地攏了下鬢發:“我這個年紀了,何必呢。你和你大哥都在,就是對江家最大的幫助了。”

是,他確實得在。

他這個養母還真是一點沒變。

江以明靠在頸枕上,眯起眼。

將近一小時的車程,車子回到帝景花園。

他就知道這次回來的禮遇是最高級的。

江以明從車上下來,抄兜站在花園外,眼底滿滿都是自嘲。

陳夢然提著包經過他身旁,“怎麼了?不是到家了?”

“是嗎。”

他聲音壓得太低,陳夢然沒聽清楚,側目:“什麼?”

“沒什麼。”他說,“有點陌生。”

從花園到大廳,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叫他少爺。

就好像他真的是一樣。

江以明抄在兜裡的手撚了撚指腹,努力壓著不耐。

他的父親江誠還沒回來。

陳夢然問他要不要先上樓看看大哥。與其在這兒待著,陪陳夢然演繹虛偽,他還是更情願上樓。

況且,他也想看看,在電話裡說病了的人到底怎麼樣。

江一汀就住在二樓朝南臥室,門開著一條縫。

江以明進去時,家庭醫生剛好出來。

見過幾麵,醫生同樣知道一些事,眼神對上他的時候多了些憐憫。江以明朝他點了下頭,好像絲毫不在意似的,側身進屋。

看到房門關了又開。

江一汀掀起眼皮望過來,滿臉驚喜:“以明,你回來了?”

“嗯。怎麼樣?”

“還行吧,沒之前那麼難受。”他指指頭上濃密的黑發,笑:“假的。”

江一汀說完就猛得咳嗽起來,一聲又一聲,仿佛牽動了肺管,生生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才作罷。

他自己緩了片刻,接過江以明遞過去的水,笑得難看:“一說謊就遭報應了。”

水喝進去兩口,卻沒咽,隻在嘴裡過了一圈。

再吐出來時裡邊有血絲。

江以明拖了張沙發椅在旁邊坐下,問:“尿血沒。”

有一瞬尷尬。

很快江一汀說:“……沒有。”

“還有哪裡痛?”

“胸口痛,每天都像壓著百斤巨石。很酸,很疼。有時候也像有人拿著釘子在往裡鑽,說不出具體哪疼。骨頭一根連著一根,到哪都疼。”江一汀斷斷續續說著症狀,忽然改口:“我是不是沒多少日子了?”

都說人久病成醫。

他自己心裡對病情發展也有數。

江以明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隻往後靠了下,說:“我不是回來了麼。”

江一汀:“以明……”

下一句一定是對不起、抱歉之類的。

江以明不想聽,淡淡道:“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江家每個人都知道,江以明的出現就是那根救命稻草。

他是快上初中的那會兒,被接回的江家。

他的生母拿了筆巨款,興高采烈把他送進來,捧著他的臉說:“寶貝,你以後要享福了。”

是的。

人人都以為他從沒爹的野種到進入江家,是享福。

而後他看到一張張陌生的臉。坐在沙發主座的是江誠,他的父親。小孩對自己的爸爸總會有種莫名的親近感。明明之前從來沒見過,在跨入江家大門之後,卻會下意識地覺得那是自己在這的依靠。

江以明很普通地對江誠產生了依賴。

可是江誠很奇怪。他的雙眼總是透出嚴厲,唯獨在看到他時,那抹厲色稍減,似乎愧疚更多一點。

江以明最初以為他父親是喜歡他的。

久而久之,他又發現江誠好似不想看到他。偶爾在家遇見,江誠總是皺起眉,找借口避開。

生怕與他對上眼一樣。

大人以為自己藏著很好。

卻低估了小孩的眼睛,他能看到好多東西。

而他的養母陳夢然,在最初見到他的時候,是欣喜的。

那種欣喜同樣不源自於喜歡,而是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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