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他們不是已經多要了咱十五塊,那得抵多少隻雞蛋,我攢一年都不見能賺回來!”
張菊用手掰著算,雞蛋供銷社收五分錢一隻,這得十五塊應該......哎呀,算都算不清。她本來著急兒子身上的傷,沒空心疼錢,這下隻覺跟剜她肉似的。
“是錢的事麼?”何有才斥道,“媽,你咋不明白呢,上門賠罪,那是態度問題,咱家這點東西人家不稀罕。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你把櫥櫃門打開......”
張菊哪裡舍得,可見他態度強硬,隻得順著來。她知道大兒子主意正,真碰上擰的時候,她也不敢太獨.裁,畢竟還指望他養老呢。
拿了鑰匙打開櫃門,磨磨蹭蹭數出十隻雞蛋,何有才嫌少,索性推開她自己拿。
張菊心裡憋悶得要死,被生生訛了錢不說,又去幾十隻蛋,這股怨氣還沒地方出,隻能生生受著,真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何有才提著一籃子雞蛋出門。
何愛國家,一桌子人正吃得酣暢。
起初並沒有聽見敲門聲,後來聽見有人喊,何楚桃放下筷子,按住將要起身的秦蘭芝,“媽,你吃,我去看看。”
打開院門,見外頭站著個陌生青年,客氣問,“你找誰?”
她對何有才沒印象,兩家一個村東一個村西,鮮有交集,即便見過,也忘了。
“是桃子吧。”何有才卻是一眼就確認何楚桃身份,自報家門,“我是何有為的大哥,何有才。”
啥?
一聽是張菊的那個大兒子,她落了臉冷哼,“怎麼,這是替他出頭來了?”
見她誤會,何有才忙擺手解釋,“沒沒沒,我是專程給我弟賠罪來的。”
哦,這話新鮮。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何楚桃對張菊一家人都沒好感,再加上何有為弄這麼出,就算同何有才沒什麼接觸,心裡也早就有固定印象。
還以為是上門來找茬的,沒想竟是來賠罪的,這讓她頗為意外。
弄不懂這家人怎麼回事,也懶得去想,她麵無表情道,“用不著。”
說完,不等他反應,就要關門。
何有才忙抬手按住門板,何楚桃皺眉,“都說用不著了,我的話你聽不懂麼?”
“我知道,我知道。”見她不快,何有才忙點頭,“我是真心實意來道歉的,我弟他做了混賬事,是我這做哥哥的沒教好他。
我家情況你也知道,頭幾年,我帶著他上山下河到處找吃的,等再大些,一天到晚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掙工分,根本沒精力管他,等發現他性子不對,各種臭毛病,已經晚了.......”
何楚桃發現,雖說是親兄弟,但何有才跟何有為還真不一樣。
她不懂,同一個媽生養,怎麼會脾氣秉性相差這麼大。
不確定何有才是不是裝的,但見他如此擺低姿態,也不好不回應。
再者怨有仇債有主,做壞事的不是他,如果他的確不知情,那也的確沒必要全一杆子打翻。
雖心裡仍持保留意見,麵色卻稍緩和了些,“行了,意思我知道了。這事到我這裡就算完了,我爸媽不知道,因怕他們擔心就沒提,你彆跟他們麵前亂說,往後咱兩家進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何有才沒料到她竟然瞞了何愛國和秦蘭芝,這對他們家來說可算好事。
“好好好,你放心,我懂。”說著,遞過手裡的籃子,“這雞蛋你收下吧,不是什麼好東西,彆嫌棄,給美美壓壓驚。”
何楚桃沒接,“東西就不用了,你走吧。回去記得叫你弟以後見著我家美美離她遠點。”
不收倒不是故意拿喬,隻是想,說好了十五塊錢算賠償,該要的錢一分不能少,不該要的她一點都不要。
何有才卻堅持,好像她不收,就不能心安似的。
何楚桃煩浪費時間,在門口推搡也不好看,索性接下籃子,讓他在外麵等著。
掀開上麵的布,見這麼多蛋,怕秦蘭芝問起不好解釋,乾脆全收進空間。
拿回空竹籃,何有才心情比來時輕鬆不少。
何楚桃應付完事回堂屋,麵對秦蘭芝疑問,她隨口扯了個謊搪塞過去。
桌子上的酒喝完,何愛國還在興頭上,叫何楚桃去買酒,被秦蘭芝攔,“差不過就行了。”
酒空瓶,菜吃光,這頓飯也算賓客儘歡。
其他幾個跟著道,“今天可算是喝暢快了,就到這兒吧,下午不還得上工嘛。”
何愛國卻說不行,嚷嚷著要跟何立業再戰八百回合,非得分出個勝負。
何立業微晃著,手撐桌麵起身,“得了,算我怕了你,我是喝不下了,再喝就走不動道了。算你贏,行吧。”
“啥叫算呢?”何愛國瞪眼豎眉,紅著張臉跟張飛似的,不滿意他這說辭。
“你贏你贏,怪我,多說一個字。我認輸,你老哥酒量比我強!”何立業邊說邊豎起大拇指,偷瞄了眼徐常勝。
好家夥,他今天可是一對倆,明裡暗裡被這新女婿敬了不少酒。得虧酒沒了,再喝下去準得出洋相,不如先服個軟,下次再戰。
“這還差不多。”何愛國得意抬了抬下巴頭“常勝,你,幫我送一送幾個叔回去,小心他們找不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