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棲捫心自問,她並沒有為顧清時主動付出過什麼。
因為他不需要, 他本身就足夠強大。
她隻是在和他朝夕相處間做了真正的自己, 想哭就哭, 想笑就笑, 想鬨就鬨,會因為真心去對他好, 也會因為不開心肆無忌憚地耍小脾氣,她的那些缺點和優點都自然而然的呈現在他麵前。
所以他喜歡的她,隻是本來的她而已。
這讓受命於係統活了一世的戚棲覺得幸運無比。
她看向施原有些迷茫不解的眼神,淡淡道:“施原, 我問你,如果我遇到你的一開始你就回到了展家,你的父親對你很好,你的朋友也對你很好, 我隻是出現在你生命裡的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會對你好, 但也隻是和其他人都一樣, 你還會喜歡我嗎?會因為我這個人的特質而喜歡我嗎?”
施原也抬頭看向她, 看著她的雙眸開始認認真真地思考起來。
他會嗎?
他不知道。
可能會。
但是他沒有那個信心說出一定會。
他的猶豫和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他雙唇微微翕動,而後又閉上, 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又過了很久才終於說道:“沒有如果。”
即使重來一次,我也沒有忘記你,所以沒有如果。
他頓了頓, 又補充道:“沒有如果,我就是喜歡你,想讓你回到我身邊。”
戚棲對於他的答案絲毫不意外,依然冷靜地答道:“你不是喜歡我,你隻是把我當做一個執念。沒有人的喜歡是建立在傷害和打擾上的,你的喜歡,帶給我的隻有麻煩,這又算什麼喜歡?你不要怪我說得太難聽,因為事實就是這樣,你明白嗎?”
“可是你知道為什麼我會把你當做執念嗎?”施原直直地看向戚棲,唇角的笑意有些嘲諷,“我把你當做執念,是因為我這一輩子,除了你就沒有感受到過一丁點兒溫暖,就沒有人愛過我。”
戚棲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我覺得你父親其實是愛你的。”
“他愛我?你知道上一世回到展家後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我最開始也以為我可以和彆人一樣,有爸爸,有哥哥,有姐姐,結果呢?結果我爸早早的就出國了,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裡,我姐每天當著我的麵說我是雜種,我哥到處給我使絆子,恨不得越早把我趕出家門越好,我在家裡甚至不能安安穩穩吃一頓飯,那時候我才十幾歲,真正的十幾歲。”
施原說著聲音有些哽咽:“甚至我死的那天,我爸都沒有趕回來,我就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因為胃癌死了。”
戚棲心驚了一下:“胃癌?”
“對,胃癌。我從小胃就不好,因為從來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所以不到三十歲就因為胃癌死了,我死的時候,身邊隻有律師和醫生,沒有任何一個人,哪怕為我掉過一滴眼淚。”施原唇角的笑意愈發嘲諷了,“姐姐,雖然你後來不要我了,可是除了你,真的沒有人對我好過,一個都沒有,你說你怎麼能不是我的執念。”
戚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在施原的眼角看到了某種晶瑩的光芒,欲落不落。
或許是她的問題,改變了原劇情,所以施原沒有遇上葉淇,也就沒有遇上第二個對他好的人,或許其實有對他好的人,隻是他以為自己的執念隻看見了仇恨。
但是無論怎麼樣,重活一世,他總歸要變得更好才對。
戚棲的語氣平靜又篤定:“所以你這一世就要好好吃飯,胃不好就早點治療,我不喜歡你,你就早點放下。你要相信,總會有人對你好的,是因為發自真心而對你好,並不是像我這樣因為外力因素才對你好。”
施原倔強地抿著唇,並沒有說話。
戚棲知道他吃軟不吃硬,把水杯往他麵前推了推,輕聲道:“公寓的密碼我告訴你,你想過來住就過來住,想怎樣就怎樣,但是在三個月以內,你不要再來找我,也不要找我身邊的任何人,也不要找顧停雲和沈深,你就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去過你自己的生活。上學,考試,打遊戲,交朋友,好好吃飯睡覺,然後三個月以後,你再來找我,行不行?”
施原終於抬起了眼皮:“三個月後再來找你,你就會回到我身邊嗎?”
戚棲搖搖頭:“不會。但是隻要你答應我,三個月後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你願意相信我嗎?”
室內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屋外嗚啦啦的風吹得愈發地淒厲,擾得深夜也不得安生。
施原垂著眸,想了半晌,終於點點頭:“好,我等三個月。”
戚棲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在展父找了她之後,她就去找了葉淇,七套八套,把原劇情拚湊了個七七八八。
她想她應該是找到了問題所在。
但是她怕一個人成長的代價會太沉痛。
說到底都是命運,她除了儘人事,也隻能祈禱這個世界能夠對他們溫柔一點。
空蕩蕩的電梯裡,裝滿了冰冷的心事。
一直到走出電梯,走到單元門,看見倚著車門而戰的那個修長身影,戚棲才覺得渾身上下暖和起來。
黑漆漆的夜,暖黃色的路燈,駝色大衣把他有些清瘦的身影勾勒得高大了一些,蒼白的膚色也氤氳出溫暖的淡黃色的光澤。
他似乎很困,眉眼間都是惺忪憊懶,眼睫無精打采地垂下,呼吸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凝結成淺淺的白霧。
在她出來的那一刻,卻掀起了眼皮,露出漆黑眸子裡的關切,然後緩緩張開雙臂。
戚棲突然就覺得所有事兒都沒什麼大不了了,她蹦躂著朝他跑了過去,撲進他的懷裡,然後就被大衣包了進去。
“夜宵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