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就給我五十塊錢唄。”
一家簡單的早餐店店內,穿著校服的高個男孩正跟著個中年婦女走來走去,胖胖的臉上帶著哀求和一點點不耐煩。
中年婦女擦著桌子,皺起眉毛,“前天不是剛給你三十塊錢嗎,你怎麼又要五十塊?家裡不少你吃不少你穿,你拿這些錢去乾什麼?”
“我不是跟你說了嘛,上次同學請吃飯,我得請回去啊。”
中年婦女把手裡的碗放在水盆裡,一邊洗著碗一邊念叨,
“那你就把同學們帶回來,媽做頓豐盛點的飯,保管比你五十塊錢請的好。”
“好,好個屁哦!”
胖男孩煩躁地罵了一聲,“咱家這麼簡陋的一個棚,我把同學帶回來,不嫌丟臉啊!”
......
其實胖男孩也沒說錯,這家店雖然掛了一個早餐店的牌子,但其實也就是一個簡陋的棚子,搭在菜市場旁邊,裡麵擺了幾張桌椅供客人吃飯用。
洗碗洗菜都靠一根牽出來的水管。
而這個胖男孩和中年婦女,也就是霍知文,和他媽江霞霞。
就在何念把戶口遷出去的第二年,江霞霞就和霍辰陽離婚了,兩個人天天吵,夜夜吵,吵到霍父霍母都受不了,住霍老爺子家裡去照顧老爺子。
後來估計他們兩個也是煩了,江霞霞拿了一筆高額的撫養費,順便要走了霍知文的撫養權,就爽快地跟霍辰陽離婚。
隻是沒過兩年,江霞霞因為打麻將賭博,越玩越大,等到她終於意識到不對,及時止損的時候,家裡的存款已經所剩無幾。
要不是霍辰陽看在兒子的份上,每個月會給一點生活費,剛開始那幾個月,他們母子倆可能連飯都吃不起。
但霍辰陽就算是再念舊情,他也已經重新娶了妻,新妻子也已經懷孕,照顧兒子還說的過去,他不可能,也沒有那個能力將前妻的生活也一起負責了。
江霞霞迫不得已,自己撐起來開了一個簡陋的早餐店,因為地理位置偏,再加上她手藝也一般,哪怕每天從早忙到晚,也隻能勉強混個溫飽。
霍知文這兩年開學的學費,都是向他爸爸要的。
所以這會,見到兒子還不懂事地隻知道開口要錢,放學回家一點都不知道搭把手,江霞霞放下碗和筷子,就開始罵他,
“丟臉,你媽我辛辛苦苦掙錢養家,你倒是嫌棄我丟臉了,每天就知道要錢,除了要錢什麼都不會,你說說你,每天花那麼多錢上學讀書,什麼時候能不給我考個倒數回來?你要是真有本事,你跟你爸要去,你看他會不會管你!”
“媽,你彆以為我不知道,我爸每個月都給了錢的,你就在那些錢裡拿五十塊出來不就行了?”
“你爸給的錢?嗬,他給的那些錢還不夠你塞牙縫的呢!我告訴你......”
“咯嗒——”
江霞霞的責罵被小汽車翻滾過地井蓋的行駛聲打斷。
她轉過頭,就看見車窗內探出一個精致可愛的小姑娘的臉,聲音軟糯,臉頰上還漾著笑,
“奶奶,我要一袋牛奶。”
她剛說完,身後又探出一個腦袋,是一個小男孩,蹙著眉反駁她,
“不是奶奶,是阿姨。”
小姑娘愣了愣,看看她,又看看哥哥,很疑惑,“為什麼不是奶奶?”
“你真笨,奶奶都是有白頭發的,沒有的都是阿姨......”
童言稚語,很是可愛。
如果,被稱呼為奶奶的那個人不是自己的話。
兩個小孩子忘性大,才過去四年多就記不住了。
但是江霞霞認得出來,這一對可愛的兄妹就是霍一絡跟霍一皓。
......那麼車裡坐著的那對看不清臉的夫婦。
就是霍星朝和何念了吧。
......
江霞霞突然有點不想麵對他們。
四年未見。
人家坐著小轎車,自己卻在簡陋的棚裡賣早餐,衣著樸素,滿手汙垢。
因為這兩年的操勞,臉上已經多了道道皺紋,甚至仔細撥,還能撥出頭上的幾根白發。
怪不得人家說自己是奶奶。
她低下頭,聲音輕輕的,
“文文,媽手臟,你拿一袋牛奶給他們。”
霍知文坐在椅子上不肯動彈,氣呼呼地,
“你不給我錢,我才不拿。”
“你拿給他們,媽洗了碗再去給你拿。”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許反悔啊!”
霍知文眼睛一亮,一下就跳起來,興高采烈地從箱子裡拿了一袋熱牛奶給霍一絡。
小姑娘乖巧地說了一聲謝謝。
他倒是覺得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太起來。
直到霍一絡轉身跟爸爸媽媽要錢的時候,露出了霍星朝的臉,才瞪大眼睛,高興地叫道,“小叔!小嬸!”
何念跟霍星朝聞聲抬頭,看見是霍知文,都有些驚訝。
霍星朝挑了挑眉,
“你不上學,在這乾嗎?”
霍知文撓撓頭,“放學了,我回家吃午飯。”
何念的視線微微落在他身後。
中年婦女正低著頭,手不停地擦著碗,仿佛忙於乾活,連頭都沒有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