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瓊與艾伯特(1 / 2)

鐘明認出’她’的聲音,緩緩呼出一口氣,輕聲道:

“瓊小姐,請放開我。”

背後的人沒有回答他,而是將手臂收得更緊。鐘明感覺自己像是被蛇纏住,貼在他背後的身體硬邦邦的,讓他動彈不得。

鐘明有點慌,抑製不住自己加速的心跳,終於抑製不住喘息了一聲。

他背後傳來低笑,箍住他腰的手鬆開,搭到鐘明的肩膀上,將他轉過來。

瓊高傲潔白的麵孔出現在他眼前。

女子的臉還是如往常一般精致而美麗,然而神情卻和早上在艾伯特麵前的冷漠完全不一樣。她盯著鐘明,嘴角勾了勾,挑起眉梢,美麗的五官透出某種侵略性。

“你怎麼在這兒?”

鐘明定了定神,下意識地後退了小半步:

“瓊小姐才是,您不應該正在給艾伯特少爺上課嗎?”

聞言,瓊擰起嘴角,微微笑了笑。她的笑容變得特彆多,有點惡劣的味道:“現在有人在替我教訓他。”

鐘明愣了愣,接著皺起眉。瓊說的並不是’教育’而是’教訓’。這讓鐘明覺得有些奇怪。

同時,四樓的書房中。

艾伯特打開門,進入書房,神色一片冰冷。他看向坐在書桌座椅後的人,眉頭皺緊,說實話根本不想靠近。他頓了頓,才抬腳向書桌旁的矮凳走去。

誰知他剛剛一動,公爵突然道:“就在那裡站著。”

艾伯特的腳步驟然頓住,抬起眼看向書桌前的男人,眼中閃過冷光。站著就站著。

他挺直腰背,雙手背在身後,站在公爵身後的樣子不像是父親教訓兒子,更像是上級和下屬,氛圍說不出的怪異。

鐘明不知道樓上的父子倆正像仇人一樣彼此僵持。他麵前,瓊又上前了一步,逼得他不得不後退,一個走一個退,很快鐘明就被逼到了窗戶邊。

鐘明不得不伸出手撐在窗台上,身體向後仰。瓊比他還高半個頭,直接伸手撐在了窗戶上方,另一隻手摸向鐘明的側臉:

“寶貝”

她站在背光處,笑著摸了摸鐘明尖巧的下巴,說出來的話卻像夾著冰渣:

“你知道的有點太多了。”

鐘明呼吸一滯,扭過頭躲開瓊的手,垂眼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小聲說:“我來這裡……隻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

“是嗎。”

瓊似笑非笑,突然道:“那教堂裡的事呢?”

鐘明心下一沉,那天果然是被看到了。瓊收回手,兩條手臂撐在窗台上,幾乎一整個將鐘明籠罩在陰影下。似乎是篤定鐘明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性彆,她身上的矜持與高傲如流水般逝去,取而代之的是雄性侵略性的氣息。

“現在我的秘密暴露了。”她的聲音低下去,逐漸變為有些低啞的男聲:“你說,我要拿你怎麼辦才好?”

隨著瓊的變化,鐘明驟然感到房間

裡的氣溫都低了幾度。現在接近九點,陽光已經非常燦爛,但是照在鐘明身上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改變的不隻有環境。

鐘明垂下眼,視線落在瓊腳下的影子。

地板上陰影開始扭曲,伸長,變為幾根揮舞的長條。然而在他麵前的瓊依舊是原樣。

鐘明的呼吸微亂了一瞬,強迫將視線生生從那越來越扭曲的影子上移開,直接與瓊對視:

“那又不是我的錯。”他眉頭微蹙,粉色的嘴唇擰起,有些埋怨般地看著瓊:“我那天很累,不小心在教堂裡睡著了。你進來的時候又沒檢查到底有沒有人。”

似乎是完全沒想到鐘明會倒打一耙,瓊結結實實地愣住了。他本意是想嚇嚇鐘明,因為小男仆害怕地咬嘴唇的樣子特彆可愛,那天在教堂對方躲在懺悔室裡麵沒看見,讓他一直很遺憾。沒想到竟直接把人惹生氣了。

鐘明瞪著瓊,臉上有些許慍色:

“我不是故意要聽你們說話的,隻是因為你們太可怕所以才躲起來。”他頓了頓,語氣有些委屈:“你們對我很壞,所以我才會害怕。”

似乎是因為太生氣,鐘明的聲音比平時大了一點,但語氣又不夠嚴厲,聽起來軟綿綿。瓊呆呆地看著鐘明劈裡啪啦發脾氣的樣子,身後的影子停止了湧動,影子一根觸角的形態直立著,像是炸毛的貓,跟主人一起愣住了。

鐘明擰了擰唇,抬眼看著瓊,繼續說:“而且如果不是你們給我安排這麼多任務,我也不會那麼累,也不會再教堂睡著了。”

反正怎麼說都是彆人的錯。瓊覺得鐘明有點無理取鬨,但下意識地覺得這時候不該開口。

鐘明抬起手摁在他的肩膀上,試圖將他推開:“你放開我。”

鐘明推他,發現推不動,便放下手,仿佛放棄般地撇開頭,眼角突然就紅了。

瓊見狀心尖一顫,行動比腦子更快,立刻捉住了鐘明垂下的手,嘴上哄道:“你彆難過。”他脫口而出,見鐘明還是不看自己,放柔了聲音道:“好吧,是我錯了。”

鐘明還是不回頭,隻垂眼看著自己的腳尖。

瓊活了這麼多年,還沒體會過冷暴力的威力,登時頭皮發麻,感覺身體裡的觸角都開始不安地翻滾。他不知如何是好,隻能低頭彎腰去看鐘明的臉:

“對不起,我跟你道歉。”瓊感覺自己的聲音這輩子都沒這麼夾過:“寶貝,你理我一下好不好,嗯?”

鐘明這才擰著唇轉回頭,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很勉強地說:“……我還是喜歡你女生的樣子。“

瓊聞言,微微一愣,再開口時換回了女聲:“不是吧,你真的喜歡女人?”他將身上淩冽的侵略性收斂地一乾二淨,用女性柔美的聲線好奇地問鐘明。

鐘明沒有回答,實際上,他隻是不喜歡攻擊性太強的人。男性裡麵有很多人非常愚蠢,並且自以為是,相比之下他確實覺得跟女性相處更加輕鬆。

瓊眨了眨眼,直起身,腳下的影子完

全變回了人類的樣子:“好吧,那你可要好好保守這個秘密。”

她對鐘明笑了笑,眼中滑過冷意:“不許告訴那個姓李的。也不許告訴任何下層的人。”

她殘忍地說:“畢竟如果你說漏嘴,死的是他們。”

聞言,鐘明抬起眼,想問為什麼死的不是他。但是現在他好不容易蒙混過關,不想刺激瓊,於是乖順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剛剛發的脾氣如流水般逝去,又恢複了往日乖巧的樣子。

見鐘明這麼快就被哄好,沒有再耍脾氣,瓊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其實在心裡大大地鬆了口氣。

她心情愉悅,而且反正已經被鐘明知道了,便乾脆道:“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嗎?可以問我。”

教堂的事情就這麼被輕輕揭過。鐘明眼中閃過一縷暗芒,

“那天你說,艾伯特,和你……你們都是公爵大人創造的?”

“對。”

瓊點頭,走到一邊書桌前的座位上坐下。書桌是複古的紅木,穿著寶藍色絲絨裙裝坐在桌旁,披散著一頭金色卷發的瓊美麗得如同一幅油畫。他轉過頭,向鐘明招了招手:

“過來。”

鐘明走過去,沒理會想要他坐在腿上的瓊,而是靠在了桌邊。瓊見狀也沒勉強,他翹起一條腿,撐著下巴欣賞鐘明半邊被陽光照耀的麵孔,一邊道:“我是一個世紀以前被製造出來。”

瓊的第一句話就嚇了鐘明一大跳。

他不禁睜大了眼睛,瓊看著他驚訝的樣子,笑出了聲,道:“艾伯特是大概五十年前「出生」的。”瓊用手比劃了一下,道:“公爵一共有十二根觸角,但其中隻有三根裡儲藏了他的全部力量。”

他向鐘明伸出兩根手指:“一根變成了我。”

“一根變成了艾伯特。”

鐘明稍稍鎮定,皺起眉頭:“那他現在——”

“所以他現在比之前弱了很多。”瓊說,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容,對鐘明道:“很久之前,這個副本隻有這棟房子,還有那位公爵。也許是老家夥怕寂寞了吧,所以他製作了我和艾伯特。”

“他原本希望我能取代他成為這個副本的BOSS。但是可惜大號練廢了,所以開了艾伯特這個小號。”

瓊說到這裡挑了挑眉,道:“雖然我看這個小號也差不多要練廢了。”

鐘明困難地消化著這些消息,頓了頓,問道:“公爵為什麼想要你們代替他?”

“誰知道。”瓊漫不經心地回答:“也許老家夥活膩了?畢竟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反正據我所知,他從上個世紀就像想挑子不乾了。”

鐘明沉默。

他回想起與公爵為數不多的接觸,他周身確實總是縈繞著某種陳舊而頹廢的氣息,書房裡的擺設,那些書頁泛黃的大部頭,還有角落裡的留聲機……一切都像是舊日保存至今的標本。

他沉思良久,抬眼看向:“那,你有見過公爵的長相嗎?”

瓊立即回答:“沒有。”

他回答地太快,反而讓鐘明覺得訝異:“連你也沒見過?”

瓊聞言,若有所思地用手扶住額角,眯了眯眼睛:“我想想……好像幾十年前吧,我曾經攻擊過他一次。”

“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我當時正在叛逆期。特彆想殺掉公爵取而代之,但是我失敗了。”他轉過臉看向鐘明:“那時候好像看到了一點,但是我腦子受了點傷,已經忘記了。”

瓊說出的話輕描淡寫,事實上那天發生的事情是,瓊與公爵當著所有玩家的麵發生了互毆,或者也可是說是單方麵的毆打。公爵直接用觸角貫穿了瓊的太陽穴,順便還穿透了幾個玩家。那之後瓊的腦子就變得不太清醒,還喜歡上了女裝,也許是感到抱歉,公爵用重傷瓊那條觸手製作了艾伯特,並且出於優化的考慮,遵循了人類的成長軌跡,將艾伯特從兒童的形態開始養起。

以至於瓊現在都對艾伯特的存在耿耿於懷,認為他們兩「兄弟」是命裡帶煞,從存在開始就犯衝。

鐘明不知道這些故事,但也從瓊的話中聽出了當年的驚險。他沉默,好吧,看來就算失去了三分之二的力量,公爵也不是輕易能打得過的。

“不過你為什麼好奇這個?”瓊挑起一邊的眉毛:“你不是喜歡女人嗎?那個老男人長什麼樣子又有什麼關係?”

鐘明不是很想回答,敷衍道:“隻是隨口問問。”

而且要說老,你不也有一百多歲了嗎?鐘明想道。突然,他又想到艾伯特也有五十多歲,頓時沉默下來。不管怎麼想,都還是有點膈應。

鐘明靜靜地消化了一下這件事,再次開口道:“那仆人呢?”鐘明抬眼看向瓊:“除了你和艾伯特,仆人又是怎麼來的?”

聞言,瓊微微眯起眼睛,笑著湊近鐘明:“你想知道嗎?”

鐘明點了點頭:“想的。”

瓊的神情一時更加意味深長,視線在鐘明又細又長的腿上掃過,剛想說什麼卻突然頓住,然後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抬起頭,看向天花板:

“嘖。”瓊緊皺起眉,臉上輕鬆的神色驟然消失,低聲暗罵:“煩死了,管得越來越寬。”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