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規則(1 / 2)

李逸之愣了半響,沒說是或者不是,而是問: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鐘明垂下眼,手上拿的香煙還在緩緩冒出煙霧,他似乎沒想好要怎麼說,沉默地組織了一下語言:

“我……一開始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要給玩家三次生命。”鐘明低聲說:“如果作為玩家的目的是「通關」,而作為恐怖屋Boss的目的是「阻止玩家的通關」的話,那隻給他們一次機會不是更加簡單直接嗎?”

“但是在這裡,每次玩家死亡之後都會得到一具新的生命。然後又被反複殺死。”鐘明頓了頓,手指不自覺地在香煙上按出一坑,繼續說:“我想知道這種行為的意義是什麼。而且,之前那個金發的雇傭兵看到艾伯特的時候,反應特彆驚恐,還有那個上吊自殺的玩家也是……他看起來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逼瘋了,所以才不得不自殺。”

這裡的仆人對玩家,像是捕獲完獵物的貓玩弄半死不活的老鼠,總是吊著一口氣,不把他們逼死,要等到老鼠徹底失去生命力,再也無法給出反應之後才會一口將其的咽喉咬斷。

鐘明頓了頓,抬眼看向李逸之:

“所以我想,給玩家們多次生命,是不是想要他們反複地陷入絕望?”

李逸之睜著眼睛,連煙都忘了抽,等到火光快要燒到手了才猝然回神。他反手將煙按滅在櫃子上,偏過頭看向鐘明:

“……還真是小看你了。”他鳳眼微眯,笑著看向鐘明:“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你說這麼多話。渴不渴?”

鐘明:……

這個人,不說些渾話是會死嗎?鐘明原本略微沉重的心情都被攪亂了。他等著李逸之,露出氣悶的表情。

“好啦,彆生氣。”李逸之嘴賤了一把,接了杯水遞給鐘明,接著收斂了嘴角的笑意,道:“你說的大部分都是正確的。”

“這個遊戲的目的確實是把玩家逼瘋。”李逸之伸出手,向上指了指:“上麵的那位,人的恐懼是他重要的力量來源。”

上麵的那位,自然是指公爵。

鐘明聞言,雖然早有些預料,心裡卻還是一沉。李逸之也表現的有些煩躁,抬手揉了揉後腦的頭發:“不行,說這事我得再抽根煙。”

他從皺巴巴的煙盒中拿出最後一根香煙,銜在嘴邊點燃,深深地吸了口氣,吐出之後才道:

“有兩件非常重要的事。”李逸之伸出一根指頭:

“第一,這裡的玩家有二次生命,在這個範圍內每天受的傷在0點之後都會痊愈。”

“但是、”

李逸之狹長的鳳眼在黑暗中閃爍著光芒,指間的香煙閃爍著猩紅的光,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玩家受到的精神打擊不會恢複。”

鐘明呼吸一滯。

李逸之繼續說了下去:“你可以理解成遊戲裡麵的血條。”

他伸出兩根手指,比出一段距離:

一旦玩家產生恐懼,血條就會降低,並且無法恢複。”

“一旦血條掉到最低——”李逸之伸出拇指,在喉嚨上劃過:“哢嚓。”

“甚至都輪不到誰去動手,他們自己就會去死了。所以有幾條命根本不重要。”

鐘明沉默,腦海中敏銳地翻出了相關的記憶,那個金發的雇傭兵,自從見到艾伯特後就一直很難看的臉色。他記得自己當時感到了些許奇怪,心想為什麼到了第二天他的臉色還是那麼難看。

“這座宅子裡的怪物,包括蜘蛛女爵和瓊他們,都以人的恐懼為食,人類的恐懼在他們看來如同蜂蜜一般甜美。”李逸之將香煙從唇邊拿出,向鐘明挑起眉峰:“你是華國人,也聽過「疑心生暗鬼」吧?”

李逸之笑著對他說:“在這個地方,「鬼」就是那些怪物,一旦你的內心產生動搖,他們聞著味道就過來了。”

鐘明聞言默然。半響後,他問道:“那如果有玩家不怕呢?”

“那他就不會有事咯。”

李逸之聳了聳肩,低頭將煙灰抖落在腳邊:“所以在這個遊戲裡,保持心理狀態的鎮定比什麼都重要。所以外麵的人才喜歡時不時找一些什麼都不知道的大學生過來,初生牛犢不怕虎嘛。“

聞言,鐘明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問:“什麼意思?所以他們在進來之前都不知道這件事。”

李逸之吸了口煙,隨口答道:“當然不會告訴他們。畢竟心理狀態又不是人可以自己控製的,如果告訴他們不就砸鍋了嗎?”

“那些公司,送他們進來之前應該會模糊地說「高風險」之類的,然後讓他們簽一大堆風險協議書。”李逸之彎起眼睛,聳了聳肩:“但是現實情況嘛——是絕對不會讓他們知道的。資本家嘛。”

聞言,鐘明蹙起眉心,臉色冰白。李逸之見他臉色不好,拿下嘴邊香煙,道:“不過你也彆同情他們,能參加這個遊戲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鐘明沉默,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腳下。廚房中菱形的白色瓷磚上,落了些許煙灰,跟盥洗池中剛剛濺出的水混雜在一起,變成灰中帶黑的顏色,流淌在地麵上。

“還有個問題。”

鐘明抬起眼,看向李逸之:

“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李逸之又抽完了一整根煙,聞言,他的右手微不可查地一頓。

接著,他將煙頭掐滅,抬起頭,臉上是春風和煦的笑容:“我都說了,當仆人這麼多年不是白混的嘛。”

他走上前,一隻手攬住鐘明的肩膀,將他推著往外走:“走走走,再不出去瑪麗夫人該等急了。”

他的動作到神情都非常自然。鐘明微微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有反抗,跟著李逸之走出了後廚。他們經過走廊,大堂中玩家們淒厲的尖叫再次變得喧鬨。

鐘明走進大堂,便看見被五花大綁的玩家倒在血泊中,看起來已經死了,他移開視線,看向門外,發現環繞在大宅外的霧氣變得更濃了,呈

現出一種濃鬱的乳白色。

好像有什麼?

一個模糊的黑點出現在霧中,接著,那個陰影越來越大,逐漸有了一個奔跑的人的形狀。

下一瞬,一個雇傭兵從霧中衝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啊——”

他粗重地喘息著,臉色青白,瞳孔縮緊,看起來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鐘明看過去,發現他沒了一條手臂。

瑪麗夫人也看到了他,從鐘明那裡接過鞭子,上前幾步,反手抽在了玩家身上。

“客人,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她冷眼俯視著趴在地上的玩家:“今天霧氣大,不允許出門。”

在雇傭兵壓抑的慘叫中,瑪麗夫人語氣冰冷而高傲:

“為什麼要違反規則呢?”

說罷又是一鞭子下去。

雇傭出背上傷口的血噴出,飛濺在地板上。鐘明站在瑪麗夫人身後,留心往他右肩上的傷口上看了一眼,發現那裡血肉模糊,傷口呈現出不規則的形狀……看起來,像是被什麼東西咬過。

鐘明抬眼看向門外的迷霧,那裡麵到底有什麼?

白色的霧氣隨著氣流輕輕湧動著,仿佛層疊堆積的雲朵,逐漸湧到了門口,看起來隨時都要從門框中擠進來,連大宅內部都要吞噬殆儘。

鐘明看著霧氣,緩緩眯起眼睛,看到了霧中隱約出現的陰影。這個陰影,比起剛才玩家的黑點更加龐大,且形狀完全不規則,像是一團湧動的、不可名狀的黑色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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