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灰湖(1 / 2)

一群男仆擠在房間裡,大眼瞪小眼地站著,中間擺著葉箐的屍體,活像某種邪*教儀式。

鐘明被氣走了,他們中間和對方最熟的人沒膽子去追,眾人和地上的屍體麵麵相覷,氣氛有點淡淡的尷尬。

隨著時間流逝,太陽越過最高點,往西邊斜去。陽光從窗戶裡射進來,照在葉箐黑亮的頭發上。

房間裡的座鐘儘職儘責地走著,時針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中回蕩。

阿奇看了眼時間,清了清嗓子,道:“差不多了吧。”

再等十分鐘就要到小少爺艾伯特下課的時間了,到時候那位祖宗看不到鐘明,又要大呼小叫地找人。阿奇轉頭看向其他人:

“誰去看看鐘明怎麼樣了?”

眾人沉默。

阿奇往李逸之的方向看,後者立刻扭過頭,嘴裡叼著煙吹著口哨蹲下來,專心致誌地研究葉箐的頭是怎麼被鐘明用針線縫起來的:

“嗯嗯,這針腳真不錯。”

阿奇:……

他又去看其他人,傑克被叫出去乾活了,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孫千有些不確定地舉起手:“要、要不……我去?”

阿奇點頭:“行,你去找找他在哪。”

孫千嗯了一聲,抬腳往外走,就在他走到門口時,蹲在地上的李逸之突然來了一句:“去玫瑰園看看,他多半在那。”

孫千:“哦……哦。我知道了。”

接著他推門出去,因此錯過了關門後,阿奇走到李逸之身邊一腳把他踹翻在地的畫麵。

又是半個小時後,孫千回來,他推開門,滿臉茫然地看著阿奇於李逸之:

“我沒找到鐘明。奇怪,他去哪了?”

阿奇皺起眉:“他不在玫瑰園嗎?”

孫千搖了搖頭:“沒有。”他疑惑地說:“我到處都找過了,沒看到他人在哪。”

聞言,阿奇也陷入疑惑。就在這時,正蹲在地上裝作自己的李逸之一僵,接著突然跳起來一拍自己的腦袋,大叫道:

“壞了!”

彼時,距離鐘明離開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

在大宅的另一端,鐘明正穿行於大宅西麵的小樹林中。

他沿著那天玩家們出現的方向,找到了那條莎朗夫人離開時走的小土路,沿穿它鑽入灌木樹林。在二十分鐘後,他伸手撥開麵前的樹枝,終於穿過灌木叢,踏入了樹林外的一片空地上。

他抬起頭,在下午一點強烈到陽光下微微眯起眼睛。

鐘明回頭,遠處的山腳下的大宅已經顯得有些渺小。

他收回視線,望向自己的正麵——灌木叢之後,是從大宅二樓的窗戶能夠直接看到的那片黑色森林。

森林從遠處看是黑色,走到近處,鐘明才發現樹冠其實是接近黑的深綠。森林中的樹木比從遠處看要大上許多,樹乾粗壯筆直,而且非常的高。

鐘明仰起頭,發

現這些樹至少有五六十米,從底部向上看幾乎看不到頂。而且樹乾異常得粗壯,恐怕五個成人站成一圈都不能完全包住。

從遠處看倒沒什麼,但從近處看,這些樹木就高的有些可怕了。

鐘明感到一陣近似於「巨物恐懼」的驚悚。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眼前深不見底的森林,似乎從樹木的間隙中看到了儘頭處照入的一點微光。

也不知道得走多久。

鐘明深深吸了口氣,多久也得走,他抬腳走入了森林中。

鐘明一直想知道這片黑色森林的外麵有什麼,或者說,「恐怖屋」的副本地圖到底有多大。

大宅裡有好幾個人都曾經到「外麵」去過,比如陶,對方從外麵給他帶了巧克力作為禮物。又比如馬修和他沒見過的那個馮唐,他們兩個在外麵做任務。還有艾伯特之前的保姆莎朗夫人,對方被辭退之後也是順著玩家出現的同一個方向,走進了森林之中。

大宅每天都會得到新鮮的食物供應,其中包括蔬菜、肉類,還有小麥麵粉。但是恐怖屋周圍並沒有任何菜園或者農場。這些食物都是每天由馬車從外麵拉到大宅後廚的。

種種跡象似乎都指出,恐怖屋所在的地點周圍應該有城鎮的存在。

有城鎮,就應該有其他人,也應該有相應的交通工具與通信手段。

鐘明抬手遮住過於強烈的陽光,踩在鋪滿枯葉的地麵上,發出些許窸窣聲。

今天山穀裡麵的天氣很好,天空蔚藍,裡麵沒什麼雲層,陽光慷慨地灑下來,透過濃密的樹冠灑下,總體而言,森林裡的景色非常美麗宜人,像是歐洲中部阿爾卑斯山脈中某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莊,充滿了自然之美。

乾燥的氣流在森林中穿過,鐘明襯衫上的血液逐漸凝固,布料變得僵硬,濕冷地粘在他的皮膚上。

鐘明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心情。

在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一個很平和的人,也不太喜歡和人起衝突。但是他的平靜與柔和並不是全無棱角的,而是充滿了隱秘的攻擊性。

這份攻擊性在於,鐘明一旦遇見會打破自己平靜的事情,並且無法規避之時,他會選擇有效率地解決這件事

當然,放在人身上也是一樣的。

比如今天,他對雇傭兵殺掉葉箐感到了不快。於是他設法殺了對方。

殺人者人恒殺之,想來對方也不會有什麼抱怨。

鐘明心想。

隨著雇傭兵的死亡,鐘明胸中的那點怒火也隨之消失。但是對方如果被複活成為NPC,再看到那張臉,他的怒氣也許會再次冒出來,或許不會。

到時候再說吧,鐘明想到。

現在,他專心致誌地想要走出這片森林。

午後的太陽熱烈地照在他身上,鐘明的額角出了點細汗,臉色有些泛紅,於是他頓住腳步,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臂彎裡,繼續抬腳向前走。

直到太陽都有些西斜,光線變得有些曖昧時,鐘明才終於走到

了森林的最底部。

接近底部(),周圍高大的樹木重新變為矮小的灌木▌()_[((),從樹葉的間隙中透出些許光亮,鐘明的心跳加快些許,伸手扒開麵前的枝葉。

然而,在看到麵前的景色後,鐘明卻驟然愣住。

他麵前是一片湖。

一片巨大的,灰色的湖泊。

恐怖屋前那條唯一一條通往外界的路,在這個灰色的湖泊前戛然而止。

鐘明微微喘息著,手搭在一旁的樹木上,扭過頭,視線沿著湖岸往遠處看去,灰色的水麵一直綿延到他看不見的地方。

寬大湖麵上,水汽蒸騰,模糊了對岸的景象。

這篇灰色的湖泊大得像海,顯然光靠遊泳是無法到達對岸的。

鐘明神情有些茫然。

難道玩家都是潛水過來的不成?

呼吸之間,鐘明聞到湖水略帶土腥味的氣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低頭看向在湖岸邊斷掉的土路——反正現在是無路可走了。

走了這麼久,鐘明也有點累了,他在湖邊蹲下,抱著膝蓋坐在石灘上,輕輕地歎了口氣,看著一望無際的湖麵,腦中突然想起了曾經給艾伯特念過的童話:

「路德維希行至灰湖旁,為了拾起梵西公主掉落的珍珠手鏈,淌入水中,再不見蹤影」

鐘明出神地望著湖麵,忽然察覺到了什麼——

湖麵上一點波瀾都沒有。

他皺了皺眉,按理來說,不管有沒有風,水麵上都是該有一些波瀾的。然而眼前的灰湖卻平靜如一片死水。

時間仿佛在這片湖泊上凝固了。

鐘明盯著灰色的湖麵,看得久了,突然感到一陣些眩暈。接著,非常偶然地,他的腦中閃過了一個畫麵。

他趴在某個人的背上,耳邊是男人有些粗重的呼吸聲,似乎還有湖水拍擊在岸上的水聲。那人背著他,從湖水中走到岸上,似乎嘴裡還在罵著些什麼。

鐘明在記憶中聞到了一模一樣的味道。那種微微帶著土腥味的,內陸湖的氣味。

那個人是誰?

鐘明陷入更加巨大的疑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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