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呼吸驟然停滯。
幾乎是瞬間產生了非常不詳的預感,下意識地轉身想往那邊去。
然而李逸之卻搶先一步擋在了他前麵:“你先在這等著,我去看看。”
見狀,鐘明腳步一頓,抬頭看向他,點了點頭。
李逸之於是抬腳向葉箐的房間走去。鐘明站在原地,看著他走到葉箐的房門麵前,伸手握住門把,拉開木門。
下一瞬,有什麼圓球狀的東西咕嚕咕嚕地滾了出來。
鐘明刹那間瞪大了眼睛。視線下垂,落在那個東西上。
那是葉箐的頭顱。
女生的還保持著生前驚恐的神色,微卷的黑色長發散落在地麵上,被鮮血粘膩的鮮血沾濕,變成一條一條搭在地板上。
李逸之也沒想到居然一開門頭就滾出來了,心狠狠地沉下去,立即抬頭去看鐘明。
然而已經太晚了,鐘明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在停頓了幾秒後,他朝那顆頭顱走去,試圖伸手去將她撿起來。
“彆碰!”
李逸之跑過來,一把拉住鐘明的手將他摟在懷裡,將他帶離那顆頭顱,用手捂住鐘明的眼睛,急促地低聲安慰:
“彆看,彆看了。沒事、沒事的啊。”
鐘明頓住,握住李逸之遮住自己眼睛的手:
“放開。”
李逸之額角泌出冷汗,皺眉看向地上的頭,要不是怕鐘明生氣簡直想先把這玩意兒一腳踢開。他實在不想讓鐘明看到這樣殘忍的景象。
然而鐘明握著他的手,再次重複了一遍:“放開我。”
這次語氣幾乎算得上是嚴厲了。
李逸之無法,不得不放開手,但卻還是將鐘明半摟在懷裡,生怕他受了刺激站不住。
鐘明睜開眼,低下頭,看著地上的葉箐。
女生的頭掉在地上,死不瞑目。她眼睛圓瞪著,神情扭曲,死前的驚恐破壞了她原本清秀的五官。
鐘明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皺起眉頭,緩緩蹲下身,伸手將女生的頭抱在了懷裡。李逸之見狀睜大了眼睛,覺得麵前的畫麵怵得人心裡發慌。
他看著女生傷口裡還在噴湧的鮮血染紅了鐘明胸前的襯衣,嘴唇抖了抖,鼓起勇氣緩聲勸說道:
“寶貝,彆這樣。”他幾乎是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鐘明,見他不動,眼角抽了抽:“要……要不你給我吧,我幫你抱著。”
然而鐘明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的,自顧自低下頭,將葉箐圓瞪的眼睛合上。接著他抬起眼,看向李逸之,臉色有點發白,語氣還是平靜的,他詢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
李逸之有些不安地打量著他的神色,拿不準鐘明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剛想開口,不遠處的地板響起些許異響。
金發的雇傭兵從房間裡走出來,右手拿著一把匕首,朝鐘明偏過頭,看著他懷裡抱著的頭顱,挑
了挑眉:
“你抱著那玩意兒乾嘛?()”
在說話的同時,他甩了甩匕首,一連串血珠頓時濺在了地板上。
這樣我就是活到最後的人了。?()?[()”
金發男人轉過身,衣服從胸口到下擺都沾滿了血液,他將手中的匕首繞了個圈,朝鐘明笑了笑:
“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
男人碧藍的眼眸閃著興奮的光,盯著鐘明,抬起依舊站著不少血液的匕首,竟然伸出舌頭去舔上麵的液體,看起來已經完全喪失了人性。
李逸之瞪著金發雇傭兵,頓時感覺冷意直衝天靈蓋——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個金發的那天偷聽到了他和鐘明的對話,並從中知道了變成NPC的那兩個條件。所以對方才會去殺了葉箐,這樣他就是最後留下來的那個了!
蠢貨!
李逸之差點要被氣暈了,這人就沒聽到後麵半句嗎——玩家質量太差的時候根本就沒人會被變成NPC!
這群蠢貨,森林都還沒到就死了一大半居然還妄想成為NPC?!
這件事辦砸了!徹底辦砸了!
李逸之氣得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但是他沒有把心裡的話喊出來,而是小心地去看旁邊的鐘明。
鐘明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金發雇傭兵見狀,頓時沉下了臉,盯著他道:
“怎麼了?你不高興嗎?“
他明白自己已經出不去了,也許一輩子隻能困在這個遊戲裡。但是有麵前這個亞裔青年這樣的美人陪著也不錯。金發雇傭兵緩緩眯起了眼睛,瀕臨極限的神經與殺戮的快感讓他整個人異常地興奮,但是沒關係,他至少會對這個漂亮的青年很溫柔。
似乎是被他炙熱的視線乾擾,鐘明這才緩緩抬起頭,看向雇傭兵。
接著,他緩緩從地上站起來,望向雇傭兵:“是你殺了葉箐?”
金發雇傭兵像是對他愚蠢的問題感到可笑,挑了挑眉峰:“對啊,怎麼了?”
鐘明默然,接著抬起頭,向前踏出一步。
李逸之見狀心裡驟然一沉,感覺鐘明是生氣了,但他想攔又不敢攔。他看了看正在朝金發雇傭兵走去的鐘明,轉身’哐‘的一腳踢向走廊旁邊的扶手,朝樓下大喊道:“都他媽的給我滾上來!出大事了!”
與此同時,鐘明走到了金發的雇傭兵麵前。
金發雇傭兵看著他走進,眼中的神情更加興奮,視線隨著鐘明的靠近一點點垂下,落在青年冰白的麵頰上。
鐘明抬起頭,平靜看向他,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想成為這裡的仆人?”
金發雇傭看著他,點了點頭:“是。”
鐘明垂下眼,濃密的睫毛顫了顫,輕聲道:“是嗎?”接著,他頓了頓,語氣很隨意地說:“那真是可惜了。”
他的聲音很小,但金發雇傭兵還是聽到了,他的眉尾頓時顫了顫:
“什麼?“
鐘明抬眼看向他,臉
() 上浮現出疑惑的表情:“你不知道嗎?”
他仿佛真的是在提醒玩家般說道:“恐怖屋裡有「客人」之間不能自相殘殺的規則,你忘記了嗎?”
金發雇傭兵登時愣住了,他眼尾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道:“你說……什麼?”
“瑪麗夫人第一天就說過,你忘記了?”鐘明自然地回答:“瑪麗夫人是這裡的管家,她最討厭沒規矩的下屬,任何違反規則的人都會失去成為仆人的資格。”
他簡短的一句話傳入男人耳中,信息很快地被理解,金發雇傭兵的瞳孔瞬間縮小,仿佛不能理解他的話一般,神經質地歪了歪頭:
“……什麼?”
鐘明卻沒再回答。他輕聲道:
“好可惜,其實你放著她不管估計也活不了多久。”
鐘明抬起頭,看向麵前的金發男人,微微蹙起眉,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
“你怎麼就這麼心急呢?現在一切都完了。”
金發男人愣在了原地。
他的瀕臨崩潰的大腦中反複回蕩著這幾句話。僅剩的一點理智讓他試圖回想瑪麗夫人到底有沒有說過這一條規則。但是他的心理狀態在反複的精神以及□□折磨下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在極度的壓力狀態下,人類的記憶力會受到極大影響,類似於在考試中會突然忘記本來已經銘記於心的知識,不管金發雇傭兵怎麼回想,都無法確定幾個星期前瑪麗夫人到底有沒有在某個瞬間說過這條規則。
“哈——”
他發出一聲粗重的喘息,低下頭,伸手按住了自己抽搐的太陽穴,抬眼用幾乎是病態的神情盯住鐘明:
“你……你在騙我吧?”金發男人僵硬地勾起嘴角,試圖找回遊刃有餘的狀態,雙眼瞳孔縮緊:“根本沒有那種規則。”
然而鐘明根本沒看他。他梳理好懷中女孩的頭發,頭也不抬地略過金發雇傭兵朝他身後走去。
“喂!”
金發男人立即攔住他。鐘明頓住腳步,看著攔在自己麵前的手臂,皺了皺眉,接著抬頭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他:
“讓開,我的事情還很多。”說著他看了眼被葉箐的血液完全覆蓋的地麵:“嘖,搞得這麼臟。”
說罷,他直接撞開金發雇傭兵的手,抱著葉箐的頭走進了房間裡。全程都沒有給金發雇傭兵半點解釋。
金發男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鐘明離開的方向,右側的臉頰開始不受控製地抽動。鐘明輕飄飄的態度讓他陷入了混亂,對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殺了葉箐。對了……他為什麼要在乎,說到底,那個女的不過也就是玩家而已。
這個思路將金發雇傭兵引到了另一個方向,鐘明為什麼要騙他?有什麼理由要騙他?畢竟不管誰最後成為NPC,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區彆吧?瑪麗夫人確實是個看重規則的人。她會想要一個不聽話的手下嗎?或許她真的說過這條規則?客人之間不能互相殘殺,這也很正常吧?
金發雇傭的大腦瞬間被一萬種
可思緒占滿,各種猜忌讓他的大腦宛若一架過熱的引擎般高速運轉,各種零件開始變得過熱,零件之間發出嘶啞的摩擦聲,但是他卻無法停止。
金發男人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越來越蒼白,呼吸的節奏逐漸加快,瞳孔仿佛無法聚焦般小幅度地顫抖,開始出現心理崩潰前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