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經曆多少個關卡才能拿到回到現實的車票?
列車把他們拉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作為一個神祇的存在懲罰他們這些犯惡的人?
所謂許願,什麼願望都可以?
亂糟糟的問題太多了。
魯向南冷笑:“這個草他娘的審判長就是把我們弄到這裡來的人?”
杜苓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省著點力氣,等這場遊戲結束的時候他會出現,你可以當他麵罵。”
她的餘光裡,聞酌的中指輕巧地勾了下同側手腕上的橡皮筋。
……很少有人中指這麼長,手骨節這麼軟。
周圍一片昏暗,他們順著路牌走進一片樹林,前方隻有一條狹窄的小路,兩邊都是灌木叢。
風一吹,樹林裡都會傳來若隱若無的詭異聲響,重重的樹影像是一個個孤魂野鬼。
大多數人的san值都在下降,一點,又一點。
除了提前到站的第七位乘客,他的精神狀態始終維係在最滿的數值。
“這個村子真的有鬼?找到鬼我們就能通關?”張詠僅僅縮在眾人中間。
“看來剛剛的廣播你們還是沒理解。”費允笙的罪惡值不低,不知道他犯過什麼罪,但至少看起來是六人中最好相處的一個,他儘心儘力地解釋著:“你們現實中都打過遊戲吧?”
魯向南:“廢話。”
說到遊戲魯向南不由有些得意,他可是遊戲一把好手,至少大部分時候都是靠譜的,隻是係統總給他匹配一些豬隊友。
每當這時,他就會發揮自己存儲了三十年的詞彙量,把隊友或對手的十八代祖宗和爹媽都問候一遍。
他是不會錯的,錯的都是彆人。
其中他最常脫口而出的幾句臟話都屬於含媽量超標,這樣對方好像更容易被挑起怒氣,看到對方罵不過自己氣得要死的樣子他就覺得痛快。
一群傻.逼,不會玩打什麼遊戲?
賣豬肉是件很累的事,每天都要早起,他家有個小養豬場,但家裡人為了節省開銷沒請一個員工,全都靠他們自己折騰,魯向南不得不和臭烘烘的豬每天混在一起,時間長了身上都有一股怪味,沒有女孩子哪個願意接近他。
一天下來好不容易忙完了,就隻剩下一點點時間,打遊戲成了他唯一的消遣。
慢慢的,在遊戲裡“發泄怒氣、辱罵隊友”已經成了他生活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就像是一個膨脹的氣球,一點就炸。
他已然習慣了網上彆人罵不過他的憋屈模樣,以至於生活中也開始變得不正常,前些日子甚至用“你.媽死了”辱罵一個來買豬肉的顧客,導致顧客直接在攤子前跟他打起來,最後雙雙去警局喝茶。
不過那又怎樣,不還是沒罵過他?甚至最後都沒打過他,瘦得跟竹竿似的,就這還有女朋友,床上能滿足得了嗎?
費允笙的聲音響在耳畔:“遊戲通常分為兩種模式,pvp和pve,而在這兩種模式在我們的副本裡是共存的。”
“在大多數副本裡,我們有三件事情要做,第一,找到下一站的車票。第二,找出副本裡的罪名。第三,抓住副本罪名對應的罪者,票決他。”
“而我們麵臨的結局也有三種,一,因為觸犯禁忌或得罪npc死在副本裡,二,因為找不到車票困死在副本裡,三,因為抓不到或者找錯了罪者被淘汰。”
“……淘汰會怎樣?”
“會有一輛列車帶我們去監獄,替罪者受過,刑期與罪者的罪惡值成正比。”說完他看了眼聞酌,頓了頓又繼續道,“反之我們推出了正確的罪者,我們就可以決定他的生死,以投票方式。”
如果這次副本的罪者是聞酌,但他們沒票出來,即將麵臨的監獄刑期可想而知,真要坐穿牢底了。
“但通常新乘客很多的副本都不會太難,這次的時間很充裕,而且罪者提前到站,等同於直接自爆身份了。”
雖然提前到站的也不一定就是罪者,但大概率是。
費允笙在每個人的臉上都掃視了一圈,有人怔然,有些懵懂,有些淡漠如初,光從表情看不出誰才是那個即將踏上審判台上的人。
或許真的就是那位提前到站的乘客……席問歸。
眾人沉默著不再說話,或在消化這些陌生的信息,或各懷鬼胎,來這裡的人沒有無辜之輩。
不過看來收到車票的犯罪標準並不按現實的法律標準來判,比如今天餘茵蘭說的虐貓那個事,嚴格來說對方的做法並不會判刑,但卻同樣收到了車票。
如果那個人知道前往車站後會麵臨這種詭異的情況,也不知道是更願意罪名被網友批判譴責,還是更願意來這裡生死相搏。
夏夜的森林裡竟然聽不到一點蟲鳴的聲音,連有人咽口水都清晰可聞。
路很窄,兩側旺盛的樹林將月光擋住,土路越來越幽深,前方的杜苓不得不打開手機電筒作為照明,電筒光的儘頭仍是一片漆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沒人說話了,隻剩腳下沙沙作響的落葉聲。
“操.他媽的!”因手臂受傷而落在最後的魯向南不由爆了句粗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家都習慣了,竟然沒人理他。
兩邊樹木的影子搖曳生姿,就好像無數個鬼影在死死盯著他們,魯向南不由加快腳步,想跟其他人靠近一點。
可走了好幾步他都沒能擠進隊伍裡,抬頭一看,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和其他人拉開了五六米的距離。
魯向南有些慌了,連忙邁著急促的腳步追趕,可下一秒他就僵在原地,寒毛豎起——他的身後好像也傳來同樣的腳步聲,踩下樹葉與枯枝上的,沙沙的,嘎吱、嘎吱……
好像有人,不,好像有東西在跟著他。
魯向南身上肥肉顫抖著,他大喊:“等等我!”
前麵的五個人就好像聽不見他說話似的,一個都不回頭。
他顧不得麵子越走越快,漸漸飛跑起來,卻怎麼都追不上前麵步行的五個人。
而身後的腳步聲依舊如影隨形地跟著他,每一步都踩中他驚惶的心跳。
不能回頭……
不能回頭!
過胖的身體實在不夠靈活,一顆石頭就讓他狼狽地摔倒在地,掌心磨破了不說,手臂的傷口跟著裂開。
他不敢停留,連滾帶爬地繼續追,可看清前路的那一霎那他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倒流,有如一條冰冷的毒蛇栓住了喉嚨。
——前麵的五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腳步,依然背對著他,可他們的臉卻像無骨的蛇轉了一百八十度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和鞋跟呈垂直狀態。
如同被操控的稻草人,他們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相同弧度的微笑:“觸犯禁.忌的人該死!該死!”
不!自己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悄悄透進林子裡的月光照亮了魯向南逐漸擴散的瞳孔,他寧願自己此刻能像麻煩的女人一樣尖叫出聲,也不要死得這麼悄無聲息。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五人轉了一百八十度的臉越逼越近,“救命”兩個字就像石子一樣卡在喉嚨裡,吞不下去,吐不出來。
不一會兒,林子又恢複了平靜,隻剩下地上屏幕稀碎的手機仍舊閃爍著鮮紅字體——
【警告!您的san值已跌破40!】
【警告!您的san值已跌破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