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小魚崽不好對付。
聞酌也不追問,隻是臉色又涼了一分。
聞酌在攤子前坐了很久,不說店主的服務態度,單說這碗餛飩的味道,就要比車上的餐廳好上不少。
硬要比喻的話,一個算是人做出來的有感情的食物,一個像是機器按照程序做出來的冰冷加工品。
隔壁那桌很快有人坐下了,他們穿的衣服很相似,手背上有同樣的紋身,看起來像是一隻老鷹:“今天這批人雖然多,但願意留下來的不多啊。”
另一個人說:“在車站招人成功率也太低了,不如去燈塔。”
聞酌了然,垂眸喝了口湯,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矛盾,有罪惡,會形成一個個小團體,甚至是大型勢力,或抵抗他人,或妄圖掌控他人。
這幾個人看了他們一眼,卻沒來上前搭話。其實大部分看人的眼光都是準的,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多欺軟怕硬的事,至少他們不會招惹類似於聞酌這種,哪怕隻是平平淡淡的坐在那裡、也知道不是普通人的存在。
雨一直下,沒有停,也沒有變小。
天上甚至沒有一朵烏雲,雨都不知道從哪裡的。
按照時間,現在應該算是上午,天空一片漆黑,時間在這裡仿佛成了最沒有意義的東西。
聞酌起身,席問歸跟在後麵撐著傘。
席問歸:“去哪?”
聞酌:“看看你說的交通工具。”
沿著這條寬闊的石子路往裡走,因下雨而散去的霧蒙蒙上空,是無數條通向四麵八方的纜繩。
時不時就會有一些鐵皮纜車越過,速度極快。
“沒有地麵的交通工具?”
“如果是說四個輪子的車,那當然沒有,但兩個輪子的人到處都是。”旁邊一個纜車點的售票員懶洋洋地說。
足夠強大,給的好處足夠多,哪怕跪著當座椅也有人做。
售票員點了根煙,無所謂地問:“走不走?”
聞酌:“走。”
售票員:“到哪?”
聞酌:“隨便。”
售票員:“……”
他盯著聞酌,險些以為是來砸場子的了,片刻後,他哼笑著給聞酌拿了兩張距離不長不短的票:“去玩玩吧,十七號纜線。”
聞酌夾過票就走。
“怎麼,想吃霸王餐?”
“付錢找後麵那位。”
席問歸:“……”
兩張票挺貴的,要60車幣,所以很多人寧願花小半天的時間走到想去的地方,比如黑市,把車幣留著交易,也不願意坐纜車。
乘坐纜車要從旁邊的樓進電梯,電梯也非常破舊,鐵皮門,都生鏽了,最外層的防護門是一道鋼絲交錯的鐵門,跟監獄似的。
明明按了去頂樓的電梯,車
廂卻先往下一顛,然後才突然朝上行,伴隨著鋼絲摩擦的擦擦聲,聽著就不太安全,但這裡的人顯然習慣了。
樓頂還算高,有零星幾個人,天台邊緣沒有防護,多走一點就會掉下去,站在這裡倒是可以更好觀賞這座主城。
城市的整體色調就是灰蒙蒙的,一眼望不到頭,壓抑,憋悶,無數條交錯的纜繩,就像是一根根木偶線,由看不見的手吊起一棟棟傾斜的樓房。
偌大的主城就像神的玩具,那隻看不見的手一鬆,一條條纜線就不再繃緊,樓房也無法屹立,隨之坍塌。
聞酌拆進了陳舊的閘門,一輛纜車從看不見的地方滑出來,剛好兩人座,唯一的防護是身前的橫杆。
出發之前,他聽到不遠處有人跟同伴嘲笑:“傻逼,下雨天做纜車。”
聞酌瞥了他一眼,很快就知道那人為什麼這麼說了。
頭頂雖然有遮棚,能擋雨,但纜車的速度出乎意料得快,在絕對的速度下,雨勢已經傾斜了,就跟刀子似的往身上紮,刺刺地疼。
特彆是這輛纜車時間不算很短,要二十分鐘。
席問歸倒是笑了,笑得還挺愉快。
聞酌甩去一眼刀:“故意的?”
席問歸立刻斂了笑意:“帶你體驗體驗,其實挺刺激,不是?”
聞酌看了眼他,拉起橫杆就下去了,席問歸跟在身後,竟然升起了一股微妙的遺憾,沒被叫滾。
小魚崽這次竟然沒生氣。
隨著破舊的電梯下了樓才知道,這張票是通往黑市的,而黑市在地下二層。
電梯還是熟悉的擦擦聲,仿佛下一秒就會斷開砸下去。
這裡的人就非常多了,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難聞的煙味彌漫,往裡麵走走,很多人就在路邊擺攤,售賣的票就用石頭壓著,價格有高有低,但買賣自由。
聞酌看了眼,‘睡美人’普遍價格竟然要60一張,這樣一個搖雙方情願、看起來十分雞肋的票都這麼貴,卻有不少人買,因為它真的算很便宜了。
聞酌蹙了下眉,瞬間消了買票的心思,借給趙小薇300車幣後,他身上其實所剩無幾。
席問歸:“我有。”
仿佛看出了聞酌的沉默糾結,旁邊一個翹著二郎腿的女攤主悶笑兩聲:“要是沒錢的話,陪我睡一晚啊?這裡的東西隨便挑——你倆隨便一個都行,兩個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
周圍聽到的人瞬間哄堂大笑,這裡沒人會覺得一個女人說這樣的話有什麼不對,大家實力至上,都隻為快活而已。
聞酌語氣平淡:“不了,他技術太爛了。”
女人眨眨眼,還想再爭取一下:“那你呢?你教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