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朝本來還有許多話要說,結果聽完他說的,頓時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沈暮深似乎也覺出自己的話有些不妥,沉默一瞬後開口:“所以那天你為什麼沒來?”
當這個問題再一次問出口,他才驚覺自己這麼多年來,在意的從來不是她有沒有背叛,而是說好了一起離開,她卻沒有出現。
顧朝朝聽到他的問題,頓時陷入了沉默。
沈暮深耐性極好,安靜地等著她給出答案,寢房裡驀地靜了下來。
寢房外,阿福又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輕嗤一聲看向紅嬋:“夫人到底做什麼來了,孤男寡女半天都不出來,也不怕旁人說閒話。”
“李小姐交代的事,夫人自然要仔細辦,至於說閒話,”紅嬋停頓一瞬,冷冷看向他,“這裡就你我二人,誰敢出去亂說話,就是世子爺也不會饒了他。”
阿福一聽,就知道她是誰的人了,頓時不敢再放肆:“小的就是隨便說說,隨便說說……”
日上三竿,寢房內因為門窗緊閉,漸漸熱了起來。
顧朝朝靜了許久,最後歎了聲氣:“我確實是死了。”讀檔重來,跟死也差不多。
沈暮深眼神倏然冷了下來:“誰做的。”
“不知道,但除了沈留和李茵茵,我似乎也沒得罪過彆人。”顧朝朝毫無心理負擔地把黑鍋推給男女配。
沈暮深放在桌上的手逐漸攥拳,眼底是無儘的晦暗。
許久,晦暗褪儘,隻剩下她的身影。
“所以,”他起身朝她走去,最後停在了離她一步遠的地方,低著頭啞聲問,“你從未後悔跟我離開。”
他這句話並不是要她回答,說完之後,纏了他十年的夢魘終於煙消雲散。
明明隻是普通的逃命,卻被他說得好像有情人私奔,顧朝朝怔怔抬頭,猝不及防闖進他深沉的眼眸。
任憑她再逃避現實,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他看自己時的眼神,根本就不正常。腦海走馬觀花一樣閃過重來後與他相處的畫麵,顧朝朝隻覺得呼吸都困難了——
傳說中沒遇到女主之前,根本不懂情1愛的沈暮深,竟然喜歡她!
現在的他不應該是一塊木頭嗎?她在幫他時不是一直恪守禮節嗎?他為什麼還會動心,難道是……因為那一晚的身不由己?
顧朝朝自己都覺得荒唐,卻在對上他的視線後,不知該如何反駁。
“……我當時身敗名裂,侯府待不下去,顧家也回不去了,不跟你走,似乎也沒有彆的法子了,”她勉強扯起一點笑意,偷偷擦了一下手心的汗,“幸好老天庇佑,讓我們重來一次,我可算能安安穩穩做侯夫人了,你也會有更好的前途。”
她說得不算委婉,傻子才聽不懂。
沈暮深沉默,眼底的深沉逐漸褪去,隻剩下最初的冷靜和克製,一時叫人琢磨不透。
半晌,他抬手撫了撫她的腦袋:“你沒有後悔便好。”
顧朝朝:“……”你不要裝傻啊喂!
屋裡的氣氛又一次變得奇怪,顧朝朝忍住想逃的衝動,默默貼著柱子挪到一旁,遠離他後才將話題扯到正事上:“所以我剛才說的,你怎麼想?”
“我若退婚離開,你會跟我走嗎?”
顧朝朝一驚:“我是你爹繼室!”
“那便先不退。”沈暮深唇角浮起一點弧度。
……男主你清醒一點啊!如果可以,顧朝朝現在隻想掐著他的脖子瘋狂搖晃,然而她能做的隻是故作淡定地笑笑:“你可想好了?事關前程,你不要感情用事。”
“你也知我是感情用事?”沈暮深唇角弧度更深。
顧朝朝被他哽得說不出話來。
沈暮深後退一步,沒有再逼她:“有些賬,出了侯府再算就沒意思了。”
“……你意已決,我就不勸了,總之記得處處小心,莫要再中他們的計。”顧朝朝說完頭也不回地逃了。
沈暮深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最後視線在她纖細的腰上停留片刻,才算垂下眼眸。
顧朝朝出了門就恢複了端莊鎮定,隻是走起路來健步如飛,轉瞬的功夫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我累了,先去歇會兒,你不必跟來。”她冷淡道。
紅嬋福身:“是。”
顧朝朝掃了她一眼,端著侯夫人的架子款款朝寢房走去,進門、關門、鎖門一氣嗬成。
當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原本繃著的表情徹底裂開,腦子裡有一萬隻尖叫雞在咆哮,嚷的都是同一件事——
男主喜歡她,女主怎麼辦!任務怎麼辦!
雖然上一世男主在沒認識女主之前,就已經步步高升,可跟原文中有嶽家扶持的他對比,成就明顯要差一點,至少到死都沒有像原文中那樣萬人之上。
所以女主對男主的晉升至關重要。
而她的任務,就是在減少原文苦難的前提下,幫助男主達到人生巔峰。
所以她必須得讓男女主順利成婚,恩愛白頭,否則即便她做到了減少苦難,也做不到在朝堂上助男主一臂之力,任務依然會失敗,所以女主這個助力必不可少。
……那麼問題來了,在男主喜歡她的前提下,這倆人還能順利成婚、恩愛白頭嗎?
這一刻,顧朝朝總算知道了讀檔重來的代價,就是難度升級,一想到任務再失敗,第三次穿越還不知道會麵對什麼,一時間頭都要大了。
她焦躁地原地轉了幾圈,最後一臉崩潰地在桌邊坐下。
不行,沈暮深絕對不能喜歡自己。顧朝朝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原文,等原文全部看完,她也就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