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心機)(2 / 2)

幾個太監說說笑笑走到院子裡,剛要開始乾活兒,便看到牆角一堆熟悉的東西,幾人上前一看,不由得驚叫出聲——

是他們昨晚送到沈暮深房中的衣服!

“哎呦!全爛了全爛了!”

衣服撕爛後泡水,已經徹底不能要了,幾個人大呼小叫,引來李公公一頓嗬斥,最後隻能咬著牙咽下憤怒。

主寢中,顧朝朝起床後先是悄悄抹了一層粉,確保自己的臉色和之前一樣蒼白,這才叫人送早膳進來。

送飯的人魚貫而入,顧朝朝在床邊看向隊伍最後,卻沒有看到熟悉的小身板。她頓了頓,待眾人擺好盤要離開時詢問:“沈暮深呢?怎麼還沒來伺候?”

話音剛落,沈暮深就來了。

顧朝朝克製地揚了一下唇角,等其他人都離開後,才立刻叫他坐下:“今日有桂花粥,你前些日子不是還說想喝了?快坐下吃一些吧。”

這段時間,一直是沈暮深陪她吃飯。

沈暮深已經習慣和她同桌而食,聞言道了聲謝便坐下了。

顧朝朝掃了他一眼,不由得歎氣:“明明好吃好喝地養著,怎就一點沒見胖?”

不僅沒胖,還沒長高,他不會最後長不高吧?顧朝朝剛生出一點擔憂,就想起他在原文裡有一米八六左右,這才略微放心。

今天的沈暮深格外沉默,顧朝朝又閒聊兩句,接著注意到他拿勺子的手在微微顫抖。

顧朝朝臉色一變:“你怎麼了?”

沈暮深一停:“回娘娘的話,奴才沒事。”

“什麼沒事,讓我看看。”顧朝朝說完,不由分說地拉開他的袖子,當看到他胳膊上的淤青與傷痕後頓時表情難看,“誰做的?”

“沒誰。”沈暮深低著頭回答。

“你還不說實話?”顧朝朝的聲音頓時高了起來。

沈暮深眼圈一瞬間紅了,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娘娘……”

剛叫了她一聲,便有些說不出話來,靜了靜後才繼續道,“這是奴才的私事,可否讓奴才自己解決?”

“你一個孩子,能解決什麼,”顧朝朝皺眉,“辰時宮總共就這麼多人,你應該都認識,究竟是誰做的,你將名字告訴我,我來處置他。”

“還請娘娘讓奴才自己解決。”沈暮深說著,直接對她跪了下來。

他一臉執著,顧朝朝不由頭疼,僵持許久後才歎了聲氣:“你將衣服脫了,叫我看看傷勢是否嚴重。”

沈暮深一頓:“奴才沒事。”

“連這點事也要違抗我?”顧朝朝不悅。

沈暮深聞言,隻能默默解開衣裳,露出身上斑駁的青紫、和裂開後露出紅肉的傷口。

顧朝朝深吸一口氣,許久才緩緩開口:“可是因為外頭傳言我苛待你,所以他們才敢如此欺辱你?”

“不關娘娘的事。”沈暮深跪得筆直。

顧朝朝皺眉:“是我的疏忽。”

“真的不關娘娘的事,”沈暮深逐漸冷靜,“奴才初來乍到,不論娘娘寵信與否,他們會找我麻煩。”

昔日他還是尚書之子時,便親眼見過下人們是如何內鬥的,當時他便知道,越是困苦,便越喜歡為難困苦之人,這是人的劣根性,是改不了的本能。

顧朝朝一臉複雜地看著他,許久才開口:“即便他們因為流言為難你,我也不能解釋流言,更不能當著他們的麵對你太好。”

“奴才懂的,當初李公公為奴才‘淨身’,遣退了蠶室所有人,若娘娘對奴才太好,他們會懷疑當初淨身的事有假。”十三歲的少年還未變聲,聲音清脆悅耳,說出的話卻十分沉穩。

顧朝朝見他都懂,便沒有過多解釋,隻是又說一句:“我雖不能明麵上偏袒你,但有的是法子整治他們。”

“這些人都是各宮眼線,娘娘不可輕舉妄動。”沈暮深又勸。

顧朝朝抿唇不語。

沈暮深隻好再求,顧朝朝不忍他一身傷還要跪拜,隻好妥協答應,隻是當天晚上,她沒叫他離開。

“在外間睡吧,彆回去了。”彆再回去搞一身傷。

沈暮深笑了笑:“可奴才總不能一直不回去。”

“你若是想,我可以讓你一直不回去。”顧朝朝斜了他一眼。

沈暮深好奇:“娘娘究竟為何對我這麼好?”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了許多遍了,”顧朝朝好笑,“你就當是緣分吧,我從第一眼瞧見你,便覺得喜歡,所以想對你好點。”

“我知道,娘娘之前說過,想認我當乾兒子,”沈暮深說完頓了頓,“但現在不行了,奴才不配。”

“不論是皇帝還是乞丐,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沒什麼配與不配,你且記住,不論何時都不要自輕自賤,這樣旁人才能尊重你。”顧朝朝緩緩說道。

沈暮深愣了愣,許久低喃一聲:“奴才知道了。”

“你嘴上可以自稱奴才,但是這兒,”顧朝朝說著,手指點在了他的心口,“切記不能真將自己當奴才,你得往上走,才對得起如今受的所有苦。”

沈暮深定定看著她,好半天才問:“奴才還能往上走嗎?”

“自然,隻要你願意,沒什麼不可以的,當然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解決那幾個欺負你的人,”顧朝朝提到這件事就忍不住歎息,“所以你究竟要怎麼做,好歹跟我說一聲,彆總叫我提心吊膽的行不行?”

沈暮深抿了抿唇:“其實奴才也不知道。”至少現在沒想到。

顧朝朝:“……”

“但奴才覺得,我可以解決,”沈暮深抬頭看向她,燭光在他側臉跳躍,“娘娘已經幫了我太多,奴才不想再勞煩娘娘,更何況能勞煩一時,總不能勞煩一世,奴才總有一日要自己麵對這些事。”

顧朝朝想說她願意被勞煩一世,但轉念一想,現在的自己還真是沒那個能耐,除了能幫他解決幾個奴才,彆的什麼都幫不了。

思及此,她不免有些挫敗,又一次暗恨自己穿錯了人。

雖然沈暮深堅持要回去,但顧朝朝還是留了他三晚,等他傷口凝固才放人。

“如果你敢再受傷,我肯定要出手的。”沈暮深走之前,她提前警告。

沈暮深笑笑,表示自己已經想清楚該如何做了。

從主寢離開後,他沒有直接回偏房,而是找了李公公一趟,將顧朝朝這段時間賞他的東西都送了過去。

“你小子倒是會來事。”李公公掃了他一眼,唇角掛著滿意的笑。

沈暮深客氣開口:“公公保全奴才,奴才孝敬公公是應該的。”

“彆說這些沒用的,說正事,找我做什麼?”李公公輕嗤一聲。

沈暮深笑了笑,與他說了幾句話。

李公公眼底閃過一絲意外,盯著他打量許久後還是答應了。

沈暮深鬆了口氣,當即跟著他去了一趟內務府。

看著眼前薄薄幾頁紙,李公公揚眉:“你確定有用?”

“不試試怎麼知道。”沈暮深沒有將話說死。

李公公輕嗤一聲:“試試?說得倒容易。”

沈暮深謙卑地低著頭,沒有回應他這句話。

二人從內務府出來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走到辰時宮門前時,沈暮深想到什麼頓時麵露猶豫:“公公……”

“知道,不會跟娘娘說的。”李公公打斷他。

沈暮深這才放心,當著他的麵回屋了。

許久,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趁著夜色來到沈暮深房中,輕車熟路地拿著被子撲向床鋪。

然而卻撲了個空。

察覺到床上沒人後,幾人麵麵相覷。

“不是回來了嗎?”一個人壓低聲音問。

另一人道:“難不成又被娘娘叫走了?不對啊,娘娘屋裡今天好像沒人伺候,我問過守門那倆人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害我冬天沒衣裳穿,老子早晚弄死他。”

幾人罵罵咧咧離開了,又因為不死心,在院子裡找了一圈,卻依然沒見到沈暮深,這下徹底確定他在顧朝朝房裡了,隻能暫時放棄。

因為辰時宮奴才少,所以房屋足夠用,加上每個屋子都有兩三道隔斷,所以等於一人有一間小屋子。此刻幾人離開後,便各自回房睡覺,其中帶頭的那個,回去之後直接倒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間脖子處一片涼意,他倏然驚醒,睜開眼就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

“啊!”

“閉嘴!”沈暮深麵無表情。

太監瞬間閉嘴,半晌又覺得他下不了手,於是低聲嗬斥:“你你你想做什麼?”

“想試試這刀利不利。”沈暮深說著,匕首直接往裡壓。

太監疼得臉都扭曲了,接著清楚地感覺到血往外流。意識到眼前這小孩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徹底慌了:“你你你冷靜點,你要是殺了我,你也會死!”

“你說得對,我不能殺你。”沈暮深說完,直接將刀收走。

就……這樣?太監有些愣神,反應過來後直接跳了起來:“好你個王八羔子,老子現在就打……”

“你動我一下,你京郊的兒子便會少一根手指。”沈暮深淡淡開口。

太監直接愣住:“你、你什麼意思?”

“你是十七歲進宮,進宮前便有一子,對嗎?”沈暮深看向他。

他的眼睛比黑夜還黑,在寂靜的晚上透著一股寒意。

太監打了個激靈,臉色都白了:“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不過是沈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我願意,殺個人還是……”

“你不能動他!”太監眼都紅了。

沈暮深抬眸看向他:“那就看你如何做了。”

太監愣了愣,隨即麵露懷疑:“你當真有這麼大勢力?彆不是隻打聽了我的家事吧?”

沈暮深麵無表情:“那我們便驗證一下。”

說罷,他朝太監走去,太監比他高出一頭,卻被他的氣勢逼得連連後退,直到後腳跟磕到牆根,再無路可避,他的眼底才閃過一絲恐懼。

“你兒子十四了吧,比我大一歲,今年正在說親,”沈暮深眯起長眸,“聽說他已有心儀之人,若是就這麼殺了他,的確太過可惜,不如弄進宮裡,與你父子團聚。”

“你、你想做什麼?你到底想做什麼!”太監聲音哆嗦。

沈暮深神情淡漠:“那要看你想做什麼。”

太監撲通跪下,哆哆嗦嗦地求饒。沈暮深看著前幾日還趾高氣昂的人,這一刻下跪顫抖,心裡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這是一種將人踩在腳下的愉悅感,是他如今的年紀無法準確描述、卻食髓知味的痛快。不過是借用一點從前的威勢,便能如此愉快,若是實權在手,又該是怎樣的一種暢快?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顧朝朝說的那些話,叫他彆把自己當奴才、要往上走的那些話。

沈暮深靜站許久,才轉身離開。

夜涼如水,辰時宮披上月光,好像披了一層白霜。沈暮深一隻腳踏出門檻,便看到李公公站在院中。

他頓了頓走上前去,對著李公公鄭重一拜:“多謝公公。”

“我不過是帶你去內務府查了些檔案,旁的都沒做,要謝該謝你自己。”李公公抬眸看向他。

沈暮深態度謙卑:“若是沒有公公,奴才隻怕還會被他們欺負。”

“就這麼順利?”李公公先前聽過他的計劃,當時並不看好,所以這會兒才在院中等待,避免事情鬨大。

結果他竟然全須全尾地出來了。

“是。”沈暮深低著頭道。

李公公盯著他看了許久,懂了:“若你是尋常人家出來的,即便你說破天,他也不會信你半個字,可你是昔日尚書之子,他便不敢不信。”

“公公英明。”沈暮深沒有否認。

李公公輕嗤一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好半天才說一句:“我突然不知道娘娘當初救你,究竟是對是錯了。”

沈暮深頓了頓,頭低得更深了。

“你的確是個聰明人,但願你這些心眼兒,將來不要用在娘娘身上。”

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沈暮深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才淡淡笑了一聲:“你真是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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