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瑞見秋桔諷他隨身所戴的玉佩為臟東西,神色一冷,但他作為一個有功名在身的廝文人,秋桔又是個丫鬟,哪好跟她吵架,隻冷掃她一眼。
許瑞隻嗬嗬一笑:“既然小姑不稀罕,那我就不送了,那大妹妹替我帶幾句祝福過去吧!對了,提議讓小姑嫁給苗基和的,是我!”
說著,便盯著她明豔的小臉,等著她盛惱的模樣。
“你、你說什麼?”秋桔聽著,便是一驚,“是你乾的好事?不,等等,老太爺為什麼會聽你的?不可能!”
老太爺明明不喜殷婷娘,就算因為殷婷娘對葉承德有“救命之恩”這破謊言,勉強不惱恨殷婷娘了,也不會接受許瑞這個拖油瓶。
許瑞聽著秋桔這話,一陣陣的舒爽,但心裡卻有些不甘,因為他覺得,這翻話該是葉棠采親口說出來,才對!
不想,她卻隻端著茶,優雅地輕啜一口。
許瑞見她對他視而不見,俊臉冷了冷。
“你個拖油瓶,胡說八道,不過是想氣我家姑娘而已。”秋桔冷嗬一聲。
許瑞聽得她叫自己拖油瓶,臉陰厲陰厲的,旋即,他又是一笑,看著葉棠采說:“我是不是拖油瓶,大妹妹很快就會知道!”
現在,先給她一個預告,到時再公開他的身份,那才叫有趣!
“我有問你話嗎?”不想,葉棠采這才長睫輕抬,那眼神像是施舍似地掃了他一眼。“我坐在這裡,一句沒說沒問,你就在這裡喋喋不休,就這麼點事兒,就足夠讓你這般得意忘形?”
許瑞聽得她這話,臉就僵了僵,這是諷他小家子氣,像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一樣。
許瑞惱羞成怒,偏駁無可駁,便冷哼一聲:“所有一切,都掌握在我手裡,總有你跪在我和我娘麵前的時候!”
說完,便轉身離去。
秋桔看著他的背影,冷森森的:“真是下賤,總來找罵。”
“吃早飯吧!”葉棠采嗤笑。
幾人用過早飯,又去了秋家看望溫氏,這才回定國伯府。
走進穹明軒,就見褚雲攀坐在西次間的太師椅上,他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封信。
看到她進來,他便是一笑,把信拿起來:“康王,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葉棠采聽著便是雙眼一亮:“許大實要回來啦?”
“是!”褚雲攀說,“這封信送出去之前,已經開始上路了。大概三月初會抵京。”
葉棠采接過信,打開來,看得眉飛色舞的。
“我要出門了。”褚雲攀說著就站了起來。
“去哪兒?”葉棠采從信裡抬起一張明豔的小臉,眼巴巴地看著他。
這個小模樣,令褚雲攀想上去捏一捏,但到底忍住了,“就是辦眼前這一樁事兒。明天晚上,半夜裡,你把那東西放進去。”
葉棠采聽著渾身一凜,便點了點頭。
褚雲攀轉身出了門,葉棠采看趴在窗邊眼巴巴地看著他離開,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視線,她才滾到羅漢床上,打開信來看了又看,這才歡喜地笑著。
笑著笑著,她小臉突然又僵了,她忘記問鴨子糕的事情了。
晚上,秋桔在廂房裡歇息,而葉棠采和惠然躺在正屋裡。
差不多子時的時候,二人便悄悄起床,葉棠采從後院裡把那隻貓抱起來。
予翰早就等在穹明軒外頭,見二人一身黑色鬥篷出來,便點了點頭。
三人一起出了門,小巷裡早有一輛黑色小馬車等在那裡。
二月中旬,大齊還是非常冷,春寒峭料,一片寒冷。百姓們早早就安歇了,有些富戶才在門外掛著兩個燈籠,但大多房屋都是黑乎乎一片。大街上,自然也是一片漆黑。
但今天是十五,滿月特彆的亮,習慣了黑暗,倒是看得一些事物。
一輛小小的黑色的馬車走在大街上,生怕驚擾了人,走得慢悠悠的。
馬車一走到了靠近靖隆街便拐進一條小巷,停了下來。
三人下車,在予翰的帶領下,左穿右拐,來到了靖隆街,遠遠的可以看到太子府的側門。
幾人躲在巷子裡,予翰道:“這邊是最靠近太子書房的位置。”
葉棠采點了點頭,從懷裡抱出這隻獨眼的貓來,輕聲逗了逗它:“咪咪,咱們來玩個遊戲哦。”
她把貓放到地上,後退兩步,然後笑著從懷裡摸出一個金牌來,她低身朝著它晃了晃。
那貓輕叫了一聲,猛地撲過去,一把將那金牌搶過,並叼到嘴裡。
它到處聞了聞,便跑了出去,黑夜裡,跟本看不清它黑色的小身影,便一溜煙地衝過了大街,跳上了在子府的圍牆。
葉棠采看著它精冷地找到了她抹下的氣味,便鬆了一口氣。
予翰卻有些擔心:“它能把東西放好麼?”
“會的。”惠然挑著眉看他,“這賊貓是真的賊,最喜歡把東西藏在抹有它氣味的地方,它特彆愛在那些抽屜撒尿,為的就是認住那個地方,然後把東西藏進去。不但會藏,還會關好!”
予翰嘴角一抽:“這貓都要成精了!”
“三爺,去做什麼事情了?這個金牌是……”葉棠采現在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這是使什麼計策陷害太子。”
“才不是陷害,原本就是他乾的。”予翰卻是神秘一笑:“三奶奶明天就知道啦!”
葉棠采見他賣關子,便撇了撇嘴。
幾人在這裡等了大約一刻鐘,就見那黑貓跑回來,葉棠采見它沒有叼回那個牌子,便是一笑。
黑貓跳到她懷裡,幾人便急急地離開。
葉棠采知道明天要有大事發生,所以一大早,就帶著惠然和秋桔跑到了城中,在千味樓的大堂裡喝茶。
這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樓食肆,卻是消息傳得最快的地方!也是最靠近皇帝,若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就會傳出來了。
“聽說苗家和葉家的婚事正在密羅緊鼓地準備著,嘖嘖,這叫好事多磨。”靠窗的一張桌子,一對四十多歲的友人坐在那裡聊天。
“聽說,成親當天,苗公子還會親自來迎親。”
不遠處的葉棠采聽著,便挑了挑眉。
“以前見苗公子,好幾次都想退親,這次成親,不是被逼的麼?怎麼還親自迎親來了?假的吧!”惠然低聲道。
“能放出這種風聲,自然不會假的。”葉棠采皺了皺眉,“否則到時他不迎親,不是讓苗家自打嘴巴嗎?”
“他這次倒是願意了。”惠然皺了皺眉。
因著此事一樁又一樁的,太子算是成功洗白了,苗基和也挽回了一些名聲。
皇宮裡——
朝堂之上,苗基全也是全春滿麵地來上朝,現在他們苗家算是將功補過了。
太子也是心情很好,正說著科考的事情:“三月初一放榜,隔天就是殿試,禮部和國子監要準備好。”
禮部尚書和國子監祭酒連忙答應著。
歪坐在黃金龍椅上了皇帝打了個哈欠。他頭上端冕垂旒輕輕晃蕩了一下,一身金黃色的繡金龍袍服,沒有帶給他多少尊貴的感覺,反而把他原本就納黃的臉映更黃了。
正宣帝已經六十高齡,這個年齡,很多人都能夠精神矍鑠,特彆是富貴的人家,好吃好住的,又有人參燕窩等物滋養著,大多顯得年輕。
但正宣帝卻是六十的年齡,七十的容貌。
滿臉皺紋,臉皮下垂,滿頭蒼蒼白發,龍目昏黃,一瞧,便知他身體病弱。
但即使如此,他精神的時候,仍然會堅持上朝,極少讓太子監國。
他打了個哈欠,看著太子在下麵侃侃而談。
“報!”外頭卻響起了一個聲音。
正宣帝聳拉著的眼皮抬了抬:“什麼急報?”
一般這個時候來報的,都是急報。
外頭一名小太監跑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封折子。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皇帝都懶得看:“念!”
那小太監便道:“秤州知府送來急報,說定山某處突然出現塌方,埋了足足有上百人。”
聽著這話,朝中的官府俱是倒抽一口氣,不由地交頭接耳起來。
小太監繼續道:“其中一人逃了出來,跑去報官,秤州知府帶著衙差趕過去,發現塌方之地是……”
聽到秤州和定山這兩個地方,太子眼皮跳了跳,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不冷不熱道:“此事……”一時之間又不知如何阻止,想了想才說:“現在正商量著會試和殿試……”
聽著這話,朝上各人神色有些不對了。梁王更是冷笑一聲:“會試和殿試已經商量妥當了,而且這又不是什麼新鮮事。”
“沒錯。”禦史繃著臉說話了,“這急報,說是塌方死了上百人。太子殿下素來仁厚,難道覺得會試比人命重要嗎?”說著一副即將要彈劾太子一萬字的架勢。
太子臉上一僵。
跪在地上的小太監道:“知府大人說,那塌方之地,似是一個天子祭場。”
聽著這話,在朝眾人俱是倒抽一口氣,全都齊刷刷地望著太子。
龍椅上病蔫蔫的正宣帝聽著這話,佝僂著的身子猛地繃直,一雙昏黃的眸子向太子射出冰冷的厲芒。
太子俊朗的臉微微鐵青,但仍然維持著冷靜。
太子還沒開口,禮部尚書已經冷喝一聲:“什麼天子祭場?一派胡言!”
這時,已經有禦史跳出來:“太子殿下居然建天子祭場,真是其心可誅!”
大齊每一代皇帝,都會建屬於自己的天子祭場,以祈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當然,這是小部份。最大的部份,是祈求自己皇位穩固,長命百歲。
而太子,自然是不能建天子祭場的,否則就是有謀朝篡位之心。但有傳說,太子提前建天子祭場,能加固太子運勢,穩其儲君之位,這是必得帝位之寓。
但太子建了天子祭場,會影響在位天子。
所以,聽得太子建天子祭場,正宣帝龍顏大怒,氣得直咳嗽個不停,顫抖著手指著太子:“你——”
“父皇,兒臣冤枉。”太子見狀,連忙撲通一聲跪下。
刑部尚書姚陽成道:“皇上,太子殿下最是孝順,又怎會做出這種事。”
皇長子魯王走出來,他是個年近不域的中年男子,俊得瘦削英俊。“父皇,三皇弟定是被人陷害。”
梁王站在一邊,魅豔的鳳眸冷掃了魯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