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賀焦急喊著,口中開始念著不知什麼的咒語,準備隨時鎮壓惡靈。
卻看到少年依舊平靜地捏著一張黃符,用指尖壓在震動的木盒上,輕喊一聲:“靜。”
瞬間,興奮震動的木盒竟然沉靜了下來,就連衝刺著周圍陰寒的戾氣也驟然消散。
他驚愕地張大了嘴巴,瞪大眼睛望著少年。
他能感受木盒中露出來的戾氣有多重,自然也知道需要多大的法力才能鎮壓住它。而這位毫無修行的少年,竟然這麼毫不費力地讓裡麵的惡靈沉靜。
黃賀不再阻止,一動不動地靜靜地望著少年。
他這一生有一個重要的職責,就是住在這個道觀裡看守這隻封壓的惡靈。
這世上有很多人不信他,說他裝神弄鬼,罵他騙人騙錢,他都一笑了之。
隻要能守住惡靈不讓它外逃禍害人間,便是他一生的積德行善。為此,他已經做好了一生都待在這破舊的道觀中的覺悟。
而今天,或許......這位少年能幫他完成這份責任。
鎮壓惡靈的木盒上麵除了打著封條外,還有一把老式鐵鎖。聞宇輕輕撕開封條,擰開帶著鏽跡的鐵鎖緩慢打開了蓋子。
裡麵放著一個茶色小瓷壺,壺口被塞著黃布。也是最後一層封壓,裡麵大概就是黃賀所說的惡靈了。
他拿起瓷瓶晃了晃,什麼聲音都沒有。惡靈安安靜靜地呆在裡麵。
但聞宇能感覺出來,沉靜的惡靈正在忌憚恐懼著自己。就像早上匍匐在應辰腳下的惡靈一樣,是在實力遠遠碾壓它的人前絕對臣服氣息。
果然,他可以使用黃賀畫的符紙。
他望了望桌案上祖師爺的牌位,又對著在旁邊緊張到握著黃符的手發抖的黃賀笑了笑。
隨即‘彭’地一聲,拔掉了堵在茶色瓷瓶上的黃布。
立刻,一道尖厲顫抖的女聲地從裡麵傳出:“.....不,不要,求您不要殺我。”
跟聞宇剛才感受道畏懼氣息一樣,厲鬼能感應到他強大的勢力,而忌憚著他。
還出聲蠱惑少年:“我可以做您的奴仆,供您差遣。人類看不到我,所以我可以為你做很多你想做的事,留著我您一定能得到好處,求您留下我。”
聞宇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黃賀手拿符紙,連忙製止:“不能留她,我師父說過她是一隻厲鬼,怨念極深,禍害極大,當年被她害死的人不計其數.....”
“你算什麼東西!一個沒用的破道士也該鎮壓我這麼多年,我恨,我恨你們!!!”
惡靈被激怒。
尖銳地喊了出聲,刺耳的淒厲的聲音充斥周圍,震動著鼓膜嗡嗡作響。
戾氣也驟然升起,被擠壓在小小瓷瓶中的惡靈忽地膨脹而出,令人不適的陰寒氣壓撲向廳中的聞宇和黃賀。
聞宇被強烈的氣壓,逼得後退了兩步。
黃賀顯然沒有聞宇那麼輕鬆,他捂著胸口艱難呼吸,拿著黃符的手抖著,指著一個地方,說:“她,她出來了,快....快啊!”
很明顯黃賀能看到厲鬼的實態,而聞宇還是看不到。
厲鬼發狂起來太多駭人,比剛才的氣勢強了許多。畢竟沒有應辰在,聞宇心裡緊張和恐慌。
他竟然隱隱想著:萬一他鎮不住這隻厲鬼,應辰會不會感應到他有危險即使趕來幫他?
聞宇努力讓自己專心意念,心裡想著應辰告訴他的方法,撚起一張黃符對著黃賀手指的方向撒去,喊一聲:“散!”
“不,不要!”
尖銳淒慘的喊叫的厲鬼立刻變了氣勢,驚駭中帶著恨意:“啊啊啊啊,你竟敢祛除我,我詛咒.......!”
剛喊出一半,忽地消音般安靜了下來。
就跟早晨,應辰握著他的手消散惡靈時一樣,所有的戾氣瞬間無影無蹤。
聞宇還沒從緊張中走出,急促地呼吸著茫然望著周圍。
突然,厲鬼靈魂消散時飄渺的煙霧在周圍升起,這些靈魂的煙霧似乎能同他自身靈魂的發生碰撞,激起他上一世忘卻的記憶。
恍惚中混沌空白的記憶,傳來遙遠的聲音。
【瘦成這樣還挑食,真難養活。好好吃,吃的胖一點才好。】
是應辰的聲音。
醇厚低沉,卻沒有現在那般陰翳冰寒。
但他卻很害怕,很不安地問:【那......等我胖了,您就會吃了我嗎?】
【我,我會給你打掃大殿。還會給您讀畫本子,您彆吃我......行麼?】
應辰嗤笑,嫌棄道:【這麼醜的小鬼,誰愛吃誰吃。】
他很不滿,他是聞家嫡生少爺,身份尊貴,相貌清秀俊逸。可竟然被一個不知道是什麼妖魔嫌棄說他長得醜。
不甘心的情緒甚至影響到了現在的聞宇。
他皺起眉頭想:他在應辰眼中,是長得醜的?
難道妖魔的審美跟常人不一樣。
“散了,惡靈真的散了!”
一道興奮的聲音吵醒了陷入記憶中的少年。
黃賀望著周圍一片清明,張開雙臂開懷狂笑:“我跟師父守了快一百年的惡靈,就這麼被散了。我的任務完成了,我終於自由了!”
“我可以離開這裡了!”
“謝謝您!”
他緊緊握住聞宇的手,激動的小山羊胡子都在發抖:“既然你能用我畫的符,那咱們一定是同一門派。你這麼厲害,到底是傳承了哪位師父?”
聞宇抽出被緊握的手,:“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有這種能力。”
他反而問道黃賀:“祛散惡靈的靈魂時,能讓我想起些前世的記憶。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您竟然有前世記憶!”
黃賀驚慌後退,欲有跪拜之勢:“您,您不是我們的祖師爺轉世吧。”
“不是。”
聞宇搖頭,從他剛才他得到的記憶裡,他得到了自己上一世的身份信息。
他就是一名普通的人,出身官宦之家,父親在朝身居高位。隻不過在朝中權勢爭奪中被奸人陷害。
父親被殺,家人或被流放,或被貶為官奴。
而他作為聞家年幼的嫡長子,卻被當作人祭送去給了應辰。
應辰有自己的大殿,還被人供奉,那便不是一般的妖。
他是神麼?
聞宇想:哪有那麼嚇人的神,肯定是魔吧。
他問黃賀:“你是不是經常接除靈的單子?下次再有叫上我,讓我來做。”
黃賀現在看聞宇的眼神裡都帶著敬畏,對於他的話更是忙不迭地答應著。“是,等有了我一定找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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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宇被黃賀誠心挽留,並親手做了午飯請聞宇用餐,席間,他還給聞宇講了許多陰陽八卦的知識。
讓對這方麵絲毫沒有接觸過的聞宇,打開眼界。待他離開道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他抓著書包,想到了囑咐他放學記得回家的應辰。
現在明白了自己跟應辰的關係後,聞宇更加泄氣。
原來在應辰眼中,他就是個祭品。
那還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的關係?
真是.....想逃都逃不開。
少年踢了一腳路邊的小石頭,招手叫停了一輛出租車。
站在三層彆墅前,聞宇就察覺都了應辰在家的氣息。
他站在門前停頓了幾秒,才長長地提起一口氣摁開了密碼鎖。
推門而入後,應辰的視線直直地朝他掃了過來。
聞宇跟他對視一眼,立刻垂下頭。
“放學了?”
應辰坐在沙發上,問了一句。
“......嗯。”
聞宇心虛地回答,脫鞋,換鞋,進屋,一路不看應辰的眼睛。
隻是,他步入家中,走過客廳,一路上應辰的視線一直追著他自己。
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有欲言又止。
聞宇想起了記憶中,自己說過的話。忍不住問了一句:“是要我打掃大殿,給你做晚飯嗎?”
“不用。他會為你做這些。”
應辰招了招手,廚房中立刻走出一個男孩。
男孩站到了聞宇身旁雙手垂立,態度恭順,微微施禮:“聞少爺好。”
舉止文雅,謙遜有禮。有著跟男孩軀殼年齡不符的老練和沉穩。
聞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眼前的男孩,正是早上叫林安的那個人。
原本被祛除惡靈後,隻剩下軀殼的身體現在又恢複了生機。
一樣的長相,隻是說話的聲音和神態判若兩人。
靈魂換了,是應辰給林安是身體注入了新的靈魂。
林安態度極為恭順,伸手要接過聞宇的書包,說:“聞少爺,我給您把包送回房間。”
“不用。”
聞宇躲過了林安的手,自己把書包抱在懷裡。
他不解地問應辰:“你不是說,讓我為你打掃大殿,鋪床疊被麼?”
為什麼又派人來照顧他。
或者說......是監視他?
應辰從沙發上站起,朝他走了過來。深諳陰翳的眼眸中,藏著些質問:“不做這些,你還可以跟我講故事。”
“比如.....講講你今天去了地方。降伏了什麼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