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娜一揮手,數以萬計的絨花朝著人群飄去。瑞茲族人欣喜的伸手去捉,絨花在手裡燃燒,發出最後一縷光亮,隨後變作星星點點的餘燼消散在空中。
隻有一個人例外——萊斯莉手裡的絨花燃儘,留下了一把鑰匙。
纏繞著花枝和綢緞的馬車從遠處駛來,焰火下的金紋薔薇仿佛要燃燒起來一樣熱烈,今天夢魘馬停在了萊斯莉麵前。
伊娜牽著萊斯莉走上馬車:“幸運的小姑娘,今晚你是花車的主人。”
萊斯莉的聲音哽在喉嚨裡。她眼裡亮晶晶的,是煙火的光輝,是花車的金飾,也是她眼底的淚光。
她幸運嗎?很明顯不是。她隻是一個生活在邊寒小鎮的普通孩子,吃不飽飯是很平常的事,而她也不能向父母撒嬌訴苦,媽媽隻會比她更饑餓,爺爺和二爺爺年紀都很大了,媽媽要為一家人的生計操勞。而爸爸,萊斯莉已經沒有爸爸了。
但她又是幸運的,自從聖女出現以後,他們全家人都有了新的工作,媽媽每天的腳步都是輕快的,爺爺看著自己手底下的蔬菜成熟,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二爺爺也不再自怨自艾,覺得自己是個拖累全家人的廢物。而萊斯莉自己,她現在認識了好多字,能很快的算出一百以內的算數,甚至還走出了極寒冰原,去過終年有霧的神奇小鎮,看過海邊壯麗的日落,在今天這個熱鬨的慶典上,幸運之神再次眷顧了萊斯莉,她被選中成為了遊宴花車的臨時主人。
不對,萊斯莉搖頭,沒有什麼幸運之神,隻有伊娜大人!
萊斯莉朝著安蒂伸出手,邀請她和自己一起坐上花車。
伊娜撫摸過機械夢魘的腦袋,夢魘的身後陡然生出一對翅膀,帶著花車朝著不遠處的那棵光樹盤旋而上。
小姑娘們驚喜的把頭探出馬車,伸出手去摸粼粼璀璨的樹枝。
花車繞著樹乾盤旋到樹冠,巨大的光樹陡然散開又彙聚,重新凝聚成一朵雲送著高處的花車落地。瑞茲族的人們簇擁著花車,歡呼著,跳躍著。
樹和雲都消失了。黑暗還沒回歸多久,四麵再次有明亮的光球蜿蜒而上,在眾人的頭頂上炸開,變作一朵朵美輪美奐的花朵,煙花舒展著的花瓣流光溢彩,玫瑰紅、蜜合色、葡萄紫,最後全都變成耀眼的流金墜下。
埃爾維斯也盯著那些煙花看,被金光映著的赤紅眼眸看上去沒了那股殺氣,也多了幾分繾綣。【熔金光幕】【流星火雨】【烈焰漩渦】【穹光之箭】一個個光係或是火係的高級攻擊魔法就這樣釋放了出去,不僅落在空中任憑魔力消散,還要控製著法術的餘波不會傷害到這群普通人。
伊娜真是比他想象的還要縱容這些人,不知道為何,埃爾維斯心裡隱約有一絲嫉妒。可是一想到她也邀請了自己,甚至可以說是分出心思來掛念著自己,才費了這樣大的力氣叫他也看見這一場煙火。埃爾維斯又有了底氣,自己一定是特殊的。他抬頭看著伊娜的側臉,伊娜的心情很好,嘴角噙著一絲微笑,讓她少了那種和實力匹配的淩人氣勢,看上去——就像剛才光樹上散落的絨球,暖融融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慶典還在繼續,夜空中一串一串地盛開五光十色的煙花,甚至比剛才還要繁複,一層嵌著一層,一環扣著一環,每一朵都開的盛極,最後變成拖著長尾的流星,像是簌簌飄落的花瓣隨著夜風離開。
花車繞著慶典一圈一圈的巡遊,瑞茲族點起了篝火,圍著火堆跳起了舞。
他們還時不時會朝著伊娜投來目光,眼神裡是崇敬和仰望,伊娜並不隻是停在一個地方,他們就非得捕捉到他的身影才能安心似的,好像在擔心伊娜會不會像煙花一樣消散開。
這種眼神埃爾維斯很熟悉,當他攻破一座座城池,這樣看著他的人也越來越多。隨著那一代人的離去,他也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如此純粹的感恩了。
伊娜是他們的太陽。他從那些誠摯的眼神中解讀出這種信息。
黑貓的耳朵動了動,疲累的他、痛苦的他、身受詛咒的他,能不能也得到太陽的眷顧呢?
伏在桌麵上的唐奇肩膀微動,猛地坐了起來,他竟然睡著了!
做了一個十分光怪陸離的美夢。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占滿夜空的絢爛煙火和始終在半空中不曾落地的龍翼少女。
她、她怎麼長著老板的臉啊?
不僅如此,唐奇還感覺到自己附身的那個人看向老板的眼神,熱切、信任和全身心的依賴,現在一回想起來那種狀態胸腔仍然會猛烈跳動。
唐奇怔愣住了,他對伊娜小姐沒有那個意思啊!他真的隻敢把伊娜小姐當老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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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蘭德騎士長吃過了早餐,慣例是要到埃爾維斯公爵的書房裡轉一轉的,順便把埃爾維斯晚上批閱過的公文處理掉,該歸檔的歸檔,該發下去的發下去。
白銀帝國雖然有個執政院,但鮮少遇到需要長老們共同投票決定的事務,除了幾個特殊的領地以外,帝國境內各處都在埃爾維斯的管轄之下,隻不過控製的程度有深有淺而已。
這位事實上的統治者比其他人多了一個優勢,因為不需要入眠,辦公時間要長的多。
不過今天,看阿斯蘭德看著破天荒的幾乎沒被動過的公文,眉毛一挑:“你不會睡著了吧?”
埃爾維斯眼睛裡不經意地略過一絲隱約的雀躍,語氣是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溫和。
“有人送了我一個夢。”
作者有話說:
阿斯蘭德騎士長:你完了,你墜入愛河了
埃爾維斯公爵:伊娜小姐,你也能做我的太陽嗎?
伊娜:那個,請問您是哪位?
(文寫了一半,男女主還沒正式見過麵……)
PS:晚上不要等了(頂鍋蓋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