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1 / 2)

可多爾袞卻不能去邀月堂。

今天這樣的日子,他若是不歇在福晉這裡,而是去了邀月堂,那寧氏往後的日子怕是更加的不好過了。

福晉的體麵關乎蒙古科爾沁那邊的牽扯,總不是那樣簡單就能撇開的。

去端了醒酒湯來的李氏到多爾袞跟前,跪著將醒酒湯呈送到多爾袞麵前。

“請主子爺進用。”

溫柔若水的聲音扯回了多爾袞的思緒。

多爾袞垂眸看下去,這是誰?他不記得了。

福晉在旁笑道:“李侍妾伺候王爺,王爺請用吧。”

多爾袞懶得用:“放著吧。”並不多看李氏一眼。實在是李氏不出眾,有寧翹那一眼珠玉在前,李氏這裡就實在看不進多爾袞的眼裡了。

方才寧翹那一眼,福晉和留在這裡的李氏可都看見了。誰也沒想到當著人寧氏還敢這樣勾人,眼瞧著主子爺心不在焉起來,福晉與李氏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誰能想到寧氏家宴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勾的主子爺頻頻回顧,到了這會兒突然還狐媚子起來了。這欲擒故縱可真是好手段啊。

福晉看了李氏一眼,李氏柔順退到旁邊站著。

福晉柔聲道:“皇後娘娘發願抄經,說是想要趁著這段時日為大清祈福,各家女眷身上都有差事,妾身這裡不擅漢文,李氏倒是通這個。妾身就將她提上來了,她的一筆字,果真是極好的。”

“聽聞她阿瑪在主子爺旗下也是得用的,一家子都好,文武雙全的。”

福晉本意是誇讚李氏,想要把李氏提的比寧氏更高些,誰知聽在多爾袞耳朵裡,卻變了個味道。

多爾袞神色忽然淡淡的:“福晉還這麼關心外頭的事情麼?李什緒在本王這裡好不好,福晉這麼清楚?”

福晉誇讚寧氏是用的內帷手段,多爾袞沒這麼敏感,這會兒又提起宮裡娘娘,又說李氏漢文好,又說李什緒得用,這是想乾什麼,用皇後來壓他嗎?

福晉愣了愣,忙找補道:“是妾身失言了。外頭的事,妾身哪裡知道呢?不過也是瞧著李氏好,又進了府一向安分,才覺得她是個好的。她一家子都在鑲白旗下,那自然也是好的了。”

多爾袞想,福晉可真是用心啊,當初舉薦寧氏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多好話的。還故意叫他以為那小丫頭會針線,到了李氏這裡,就一家子都是好的了?

多爾袞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對李氏印象不好,對李氏一家子印象也不好了。

比不上寧國光安分守己,比不上寧氏一心赤忱。

這是走了皇後的路子,想要博個風頭,想叫他看上,送到他床榻上去?

又不是李氏,或者李家,為了福晉和皇後的垂顧舉薦,私底下費了多少心思呢?

這可真是他的好奴才啊。

多爾袞不說話,隻盯著福晉看,盯著李氏看。

李氏可沒這麼直麵過多爾袞,叫多爾袞那雙如鷹般的眼睛盯著,她心慌的要命,出了一身的汗,裡衣都濕透了,卻也不敢挪動一下。

福晉倒是還好,在多爾袞的目光下還能保持著溫柔的笑容。

她當然知道,李氏的模樣不及寧氏,這樣頂著推出來,王爺或許會不喜,但這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事情了,從前也都是這樣的。

說的那些話,刻意提了皇後娘娘,也是為叫王爺心裡明白,李氏也是禦賜進府的,不該厚此薄彼。

多爾袞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覺得福晉索然無味的。

這樣的事,福晉是常做的。從前是蒙古出身的庶福晉,後來是蒙古部落出身的侍妾,為了子嗣,為了體現她身為正室福晉的大度,一次次的把他推給彆人。

要說起宮裡她的那位貴為皇後的姑母,她們還真是一樣的。

她們的賢惠大度,都給了同為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的姐妹子侄。

若不是他府上至今隻有佟佳氏有孩子,怕福晉也會和皇後一樣,叫她們出身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的子侄姐妹像霸著皇上身邊似的霸著他。

周得勝進來稟報:“主子爺,豫親王來了。”

多鐸?他不是已經回府了?怎麼去而複返?

多爾袞起身:“本王去前院了。”

福晉緊追幾步:“王爺今夜留宿,妾身叫李氏伺候您吧?”

多爾袞回身望著福晉:“不必了。本王宿在前院。”

若與多鐸談事,怕是要些時候,福晉這裡不順心,多爾袞不想來這裡,對李氏也沒什麼興趣,又不能去彆處,在前院挺好的。

多爾袞走後,小花廳裡陷入難言的寂靜。

福晉也沒有多說什麼,當著李氏的麵,福晉不會將心裡的失望表現出來,她與李氏說:“你先回去吧。”

李氏走後,福晉才道:“王爺這樣,我就更不能讓寧氏跟著王爺出去了。”

福晉身邊的蒙嬤嬤道:“主子爺向來都聽福晉的安排,為何這次不願了?是、沒瞧上李侍妾麼?”

福晉忙了一日,這會兒已經滿心疲累了,她先前許是沒什麼感覺的,隻是在方才,才覺得多爾袞待她的態度有些不同尋常,可仔細想來,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福晉道:“李氏同寧氏比起來,自然遜色許多。可寧氏太出眾了,要是真讓她出了頭,隻怕比佟佳氏還要難纏。這回出去,皇上帶著的是宸妃娘娘,雖說皇後娘娘還在宮中,但好歹出去的也是咱們科爾沁的人。皇上最寵宸妃娘娘,這回出去,李氏自然是跟著的,再一個,選個出身蒙古的庶福晉吧。”

隻帶著一個侍妾肯定是不像話的。彆府上或許還帶了側福晉和庶福晉,侍妾不好出去應酬,雖說李氏出身鑲白旗下,但總歸還是侍妾,總不好叫彆府上與這邊不來往的。

蒙嬤嬤說:“李氏在福晉跟前賣好,這些時日倒也做得很好,可這事若是輕易就應許了,奴才總覺得李氏得到的太輕鬆了些?”

要是把李氏捧上去,李氏也跟寧氏似的翻臉不認人,那豈不是又成了個禍患了?

福晉道:“我當然知道。所以,要看到李氏的誠意。若她能叫我滿意,我自會助她此次出行的。”

橫豎還有些時日,福晉等著李氏做出她該做出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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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袞以為多鐸來尋他,是為了公事。

多鐸封王後,領了禮部事務。這回大清建立,皇上的大典,後宮封後大典,各個妃子娘娘的冊封典禮,還有王爵們的典禮,把多鐸可忙壞了。

多爾袞還想著多鐸是不是瘦了,可一瞧這親弟弟,精神好得很,那一雙眼裡精光閃爍的,可見日子過得還不錯。

“你說你福晉不好了?”

多爾袞瞧了瞧多鐸神情,見他說起這個不至萎靡不振,心中暗暗放了心,才細問道,“前兒隻知道是病了,如何又不好了?”

多鐸道:“哥哥是知道的,她這一兩年就一直不好的。”

“先前知道建立大清了,我成了豫親王,她是親王福晉,為這個振奮精神,倒是好了一陣子,可是這病在肺腑裡,沉屙舊病,哪有那麼容易好的?”

“這幾個月忙忙叨叨的到現在,她已經是油儘燈枯了。怕是這個夏天就熬不住了。一直撐著,是怕這時候出來白事不好。可我知道,等後頭幾家貝勒的事情了結了,她大約就……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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