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綃回到家, 一如既往的不見薛悅的人影。
她是舞蹈老師,在那種舞蹈培訓機構教課,她的作息和一般的上班族不太一樣。她周一休息, 平時呢是下午四點開始上課,有班課也有私教, 最晚上課到十點才結束。
當舞蹈老師的錢並不足夠支付她的生活開銷,周四到周日她下班之後還會去夜店做領舞。回家都是半夜了。通常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雖然室友的工作是杜綃全然陌生的領域, 不過杜綃很開心這個室友很懂得體諒人,知道她早上要上班, 夜裡她回來的時候動作就很輕, 並不太會驚醒杜綃。杜綃也投桃報李, 早上她走的時候也同樣輕手輕腳,不驚動正酣睡的室友。
經過這一周的磨合,杜綃覺得這個房子真是處處滿意, 連室友都讓人滿意。前任房主臨走前那一句語氣怪怪的“你跟她好好相處”已經被她丟到了腦後。
直到……周六清晨。
跟媽媽說好了要回家,這更是她搬出來後第一次回家, 杜綃周五早早就睡了, 想著周六精神抖擻的回家, 讓家裡人看看,她自己一個人在外麵也能照顧好自己。
鬨鐘在8:30準時響起, 杜綃躺著醒了會兒神,緩緩起身。她掀開被子, 趿著拖鞋, 揉著蓬亂的頭發, 迷迷瞪瞪的走出臥室去上廁所。
手剛伸向洗手間的門把手,那門忽然自己就開了。一個半裸的男人就這麼出現在杜綃眼前。
他身上還帶著水氣,赤著上身,下身裹著浴巾。杜綃剛睡醒,蔫頭耷腦的,視線向下,正好看到這男的臍下三寸浴巾包裹的地方一塊明顯的凸起。
杜綃一個激靈猛抬頭,看見一個比自己高半個多頭的男的,雙臂、前胸和後背甚至連脖子上都覆蓋著大片的紋身,頭發剃得非常短,左耳朵帶著三個耳釘。
杜綃整個人都懵了!
男人就淡定得多了,上下打量了一眼杜綃,說了聲“嗨~”算是打招呼,繞過她直接走進了薛悅的房間,“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杜綃這一聲還沒出喉嚨的尖叫,就生生叫這一聲“嗨”給憋了回去,整個人也從迷迷瞪瞪的狀態中徹底清醒過來了,趕緊進了洗手間鎖好門。
直到登上了回家的地鐵,杜綃心裡還在為早上的事情感到不痛快。
當初接手房子的時候,前任房主、薛悅和她,沒有一個人提及關於帶彆的人來出租房過夜的事情。另外兩個人怎麼回事杜綃不知道,但是杜綃自己就壓根沒有“帶男人回來過夜”的概念,她可連戀愛都沒談過呢。
她坐在地鐵上,神神在在的想,自己仿佛是一腳從兒童樂園跨進了成人世界。
外麵和家裡,真是不一樣。
再次站到自己家門前,杜綃竟然有一點忐忑不安。她做了個深呼吸,才掏出鑰匙擰開門鎖,一步踏進去,儘可能用和從前一樣的語氣語調說:“我回來啦。”
假裝自己仿佛從未離開過。
但是家人的反應顯然和從前不同了。從前大家就是點個頭,“嗯”一聲。這會兒杜綃一進來,杜爸爸和杜錦都從沙發上站起來了。
“回來啦?”他們都說。帶著點高興,又帶著點不安。
“綃綃回來啦?寶寶,姑姑回來啦。”於麗清氣色比以前好多了,抱著小斌斌,搖著他的小手跟杜綃打招呼。
廚房裡“哆哆哆”的剁肉餡的聲音停下來了。廚房們拉開,杜媽媽站在門口。母女倆四目相交,一時都有點無措,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是杜綃年輕反應快,柔柔的喊了聲:“媽,我回來了。”
杜媽媽點點頭,抿抿嘴唇,說:“去洗手吧,過來幫我拌肉餡。”
杜綃就“噢”了一聲,說:“好。”快步的回房去了。
全家人都鬆了一口氣。
杜綃習慣性的回去了自己的房間,一進去就愣了。
她的床上換了套陌生的全新的床上用品,小書桌不見了,床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新的嬰兒床。這個她住了十幾年的房間,一下子變得陌生起來。
杜綃回過神,把包掛在了門邊的立式衣架上。走過去看了看那個嬰兒床,鋪著軟軟的配套的床褥,不用低頭都能聞見小斌斌身上特有的那種混合著尿騷和奶香的香味,特彆好聞。
杜綃看了眼自己的衣櫃,隨手拉開,嬰兒洗衣液清新的香氣就撲麵而來。她之前因為拿不了而留在家裡的衣服已經不見了,衣櫃裡放的都是寶寶的小被子小褥子和小衣服。
杜綃站在那裡,深吸了幾口嬰兒洗衣液的香氣。無添加,氣味清新,讓人聞了舒服。杜綃做了幾個深呼吸,終於用這清新的香氣驅散了心裡那一點點小難過。
這不是很好嗎?
她嫂子終於實現了和小斌斌的分床的想法。大人和小嬰兒同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發生多很多起大人睡夢中壓死嬰兒的事件了。她嫂子之前就給她們都說過,可大家雖然明白,但房子就這麼大,誰也沒有解決的辦法。
杜綃一搬走,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她最初產生搬出去的念頭,不就是想解決家裡空間不夠的困境嗎?
杜綃合攏衣櫃門,努力給了自己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