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我跟你說過的, 他跟我們公司有一個已婚的女的, 兩個有那種關係。”杜綃跟石天說, “彆人好像都沒發現,他們兩個在公司就裝得跟根本不認識似的。”
乍一聽說有敵情,石天還緊張了一下。等聽杜綃給他講完,他就放鬆了。這個人的威脅性還不如那個曾大夫呢。
趁著堵車, 他就瞥了杜綃一眼。
“乾嘛?”杜綃莫名。
石天歎息:“每天都提心吊膽, 總有人想挖我牆角。”媽的!
杜綃“噗”的笑了。
車子又走起來。
杜綃安靜了一會兒, 問:“你心情好點了嗎?”
石天便知道她原來早就察覺了他的情緒。他抿抿嘴唇, “嗯”了一聲。
杜綃問:“怎麼了?是公司的事嗎?”
石天不想跟杜綃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綃綃, 你覺得打工有意義嗎?”
“啊?”杜綃有點茫然,遲疑了一下說, “有意義……吧?”
石天沒說話。杜綃想了想, 說:“因為首先……我得先養活我自己。雖然我掙得不多,但工作能讓我起碼不餓死, 有個地方住。嗯……這個是生存層次, 我知道, 我知道……比較low。”
“但是,像你啊, 像我哥啊, 你們一個月好幾萬的這種, 也是得生活啊。掙得多的人,花的也多,生活質量更高一些。雖然不用為溫飽操心,但是……得保證你們的生活水平不掉下去吧。”
“要是不打工……”杜綃想了一會兒,“那就隻有自己創業了。但是創業好難吧?那麼多人創業都失敗了,最後成功的隻是那些特彆有能力或者特彆有眼光的少數人。但是這些人付出的,肯定是比打工更辛苦的努力,對不對?”
石天一直在聽著。他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說的對。”
但杜綃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說的都是廢話,都是石天早就明白的話。她自己就還隻處在混溫飽的這個水平上呢,在這種事情上又能給出什麼高明的意見和建議?
她就知趣的閉嘴了。
石天今天的情緒可能真的跟工作有關吧,她想。
但石天似乎沒有告訴他的打算。杜綃不由得微感沮喪。
兩個人下午就說好今天回家由杜綃做飯吃,車子便開到了石天住的地方。下車的時候,石天的手機響了。
杜綃走了幾步,不見石天跟上,轉頭去看。
石天還站在車旁,他已經接完了電話,正看著手機屏幕發愣。
杜綃感覺到了異樣,她喊了他一聲:“石天?”
石天茫然抬頭。
杜綃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石天,他從來朝氣蓬勃,眸子精亮,他什麼時候這樣迷茫過?
杜綃心頭一緊,快步走回到他身邊,小聲問:“怎麼了?”
石天抬起眼,目光有些迷茫。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才反應過來,囈語似的的說:“我同事……我同事,去世了。”
杜綃心頭一鬆。
雖然聽到有人去世,不該這樣。但出事的不是石天,也不是石天的好友或家人,杜綃還是鬆了一口氣。
她問:“關係很好的人嗎?”
石天更加茫然。他愣了一會兒,才輕聲回答:“不是,是競爭對手……”
雖然是競爭對手,但畢竟是認識的人,多少都會難受吧,杜綃想。她便伸出手,捏住石天的手指,柔聲說:“你彆難過了,這種事誰也沒辦法的。走吧……我做飯給你吃。”
杜綃手指力度輕柔,石天被她牽著,人高馬大的年輕男人卻不由自主的就跟著她走了。
回到家裡,石天一直坐在沙發上發呆。
下午的時候他心裡還暗暗祈禱過,希望方偉能沒事。那些辦公室猝死的新聞雖然近幾年來常看見,但真的一旦發生在自己的身邊,發生在自己認識的同事身上,還是那麼的……令人感到難以接受。
電話是老張打給他的,問他看到群裡HR發的訃告了沒有。平日裡老張吐槽方偉吐槽得最厲害,可電話裡他的聲音也變得消沉了起來。
“聽說他是農村的,從前家裡三個姐姐都嫁了,拿彩禮供他讀書。後來他掙錢了,不止養父母,還養姐姐和外甥們。全家人都指著他出息呢。”他說,“怪不得他那麼拚……”
石天一手抱胸,另一隻手就忍不住放在唇邊,控製不住的咬起了指節。
廚房裡驟然響起了菜肉下鍋的聲音,將他驚醒。他轉頭看去,半開的門縫中,能看到杜綃在灶台前忙碌的纖細身影。
他放開了被咬出了牙印的指節,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搓了搓臉。
迥異於平時的甜蜜膩歪,這頓飯吃得異常安靜,能聽到筷子碰觸碗碟的聲音和兩個人咀嚼的聲音。
杜綃好幾次抬眼看石天。石天隻是低垂著眼睫,沉默的吃飯。
但他吃得比平時少的多,平時他能吃三四碗米飯,今天他吃得不僅緩慢,而且隻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了。杜綃就也不怎麼能吃得下。兩個人一起把盤子碗筷都端到了廚房。
“我來吧。”杜綃說,“你去打會兒遊戲,幫我升升級。”
平時如果杜綃做飯,石天就會洗碗,兩個人是有分工的。
她說著,就伸手去摘掛在門後的圍裙。
石天卻拉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