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管了。”他垂眸道,“你陪陪我。”
杜綃“嗯”了一聲,說:“好。”
她去衝了兩杯瑞士小姐的棉花糖熱巧,自己端一杯,給石天遞了一杯。謝耳朵說,心情不好的時候,給他一杯熱飲。杜綃深以為然。
“你跟那個同事……”杜綃想問是不是很熟,又想起來他在樓下的時候就說了,是競爭對手,就改口道,“怎麼去世的呀?生病嗎?”
石天沉默了一會兒,說:“很突然,上午還好好的,中午的時候,就忽然昏迷過去了。”
然後傍晚時分,人就沒了。
那不就是……
“猝死嗎?”杜綃訝然。
石天點頭,默認。
杜綃轉著手裡的馬克杯,蹙眉問:“你們公司工作強度那麼大嗎?我看新聞裡說那種猝死的,都是長期熬夜加班。”
石天也常把工作帶回家來加班,但杜綃感覺他看起來……還算輕鬆吧?
石天吸了口氣,又長長的呼出來。他看了杜綃一眼,放下手裡的棉花糖熱巧,衝她伸出手:“過來。”
杜綃也放下杯子,起身想坐到他旁邊去。石天卻抓住她手腕朝懷裡一帶,杜綃就跌坐到石天的腿上,被他緊緊抱住。
“讓我抱會兒……”石天低聲說。他把頭埋在杜綃肩頭,氣壓低迷。
杜綃心裡一片柔軟,伸出手臂環住他肩膀。
“他是從農村來的……”過了一會兒,石天忽然開口,低聲的說,“聽說是全家人供他一個人讀書那種,他賺到錢,要養父母和姐姐們。”
“他這個人特彆討厭,他是主策,我是主程,每天我們倆的日常……就是互懟,他給我使絆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石天說。
杜綃想起來了,那個人好像是姓方,石天身邊的辦公室政治,基本都是他攪起來的。石天吐槽過他。
“可他其實……挺厲害的。”石天忽然說。
他以前隻吐槽方偉小人,陰險,杜綃很意外還能從他這裡聽到這樣的評價。她就摟著石天的肩膀靜靜的聽他說。
“每個能做到leader的人都不簡單。有時候你看著那個人好像挺輕鬆的,但他能在一群人裡站出來挑大梁,本身就說明了他要麼是比你能力強,要麼是比你勤奮至少十倍。”
“方偉這人,就是那種勤奮的。他是那種能把自己逼得特彆狠的人。”
“我們總監離職了。現在《仙情》這麼火,從外麵請人的可能性不大,我們大老板十有八九要提一個真正把這個遊戲熟悉到骨子裡的人上去。”
“我跟他,我們倆,都瞄上這個位子了。”
“他們跟我說,他已經連續熬了一個禮拜的夜,他昨天又通宵了……”
“綃綃……”石天的手臂忽然收緊,他的聲音很低,有些喑啞的說:“我、我逼他逼得太緊了!我push他push得太厲害了!”
“我……”石天說不下去了。他把臉緊緊的埋在杜綃肩頭。
杜綃明白了。
“你怎麼能這麼怪自己呢?”她責備他說,“他是為了競爭更高的職位,就算沒有你也會有彆人跟他爭吧?你不能把這種事情怪在自己頭上啊。”
她說的都對。
但石天沒法告訴她,他真正的難受的地方,在於他……其實沒有方偉那樣渴望那個職位,非得到不可。
因為他的家人從來根本就不樂意讓他出來打工。因為他沒有農村的父母和三個為他而嫁的姐姐要他來養。因為家人對他的期望僅僅是“開心就好”,而不是指望他“出息”,指望他能帶領全家脫離貧窮!
項目總監的職位真的那麼重要嗎?對石天來說,不過是自我的一種證明而已。
可方偉是用命去爭!
石天也知道他的想法可能聖父了,可他控製不住心裡難受壓抑的感覺。
因為方偉他死了!
這是一條命,一個家庭的希望和寄托!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值得拿一條命去填!
一個職位,一份加薪,更不值得!
石天閉著眼睛,心裡難受的感覺翻湧。
忽然有溫柔的手捧住他的臉,拂開他的劉海。溫熱的唇碰觸他的額頭,給了他一個柔軟的吻。
石天抬眼。
杜綃看著他,目光溫柔並帶著母性的光輝。
那些翻湧侵蝕便都平靜。
隻有她,石天想,隻有的他的女孩,可以治愈他。
像天使。
他撫住這天使的後頸,微微用力。
天使俯下頭,親吻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