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秋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脖子上麵有什麼小洞一樣的創口。
他用手去摸,隻覺得不疼也不癢:“我不知道……是不是被蟲子咬了?”
渡島是海上島嶼。
或許有什麼陸地上沒有的蟲子。
他又想,停電那天晚上他跑進樹林,沒有戴圍巾,中途還跌倒了幾次,會不會是被樹枝刮到的。
這裡還沒得出結論,蘇見洲又抓住他的手:“手又怎麼了?”
先前在路上,寧秋硯的手一直揣在兜裡,這時才露出了右手掌心的一塊小紗布。
他告訴蘇見洲:“下船的時候被人撞了一下,不小心在船舷上劃了一道。不嚴重,淩醫生已經處理過了。”
見他一切正常,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蘇見洲老成地歎口氣:“你有點倒黴啊,怎麼一出去就到處是傷。”
寧秋硯無所謂:“反正也不疼了。”
蘇見洲叮囑他冬天傷口好得慢,需要注意,又吐槽那關先生的耳機給的東西值得,寧秋硯這一趟失血還落了傷,一點小恩小惠的算不得什麼。
老板送來了肉串與啤酒。
寧秋硯給蘇見洲描述了烤鹿肉的味道。
去了渡島一次。
寧秋硯的話好像變多了。
他給蘇見洲講登島那天的風浪,講高聳入雲的冷杉,講積雪的山丘和結冰的湖,也講那棟昏暗的建築,和枯竭的噴泉。
蘇見洲說寧秋硯喜歡那裡。
因為他就是那麼喜歡安靜的人。
“喜歡啊。”寧秋硯想了想,遺憾地說,“就是信號太差了,不能上網。”
他們喝完了老板送的所有的酒。
結賬後一邊聊天一邊走路,來到了寧秋硯的樓下。
寧秋硯問:“上去睡嗎。”
蘇見洲捏了一把他的臉:“不了,我明天早班。”
告彆時蘇見洲叫住了他:“喂!”
寧秋硯站在樓道裡,台階上了一半,回過頭來。
蘇見洲背對馬路,笑著說:“生活馬上就會好起來的!”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寧秋硯站了幾秒,酷酷地開口:“我知道。”
回到家裡寧秋硯摘掉帽子與圍巾,厚實的雪地靴扔在地上,走了一整晚,已經泥濘不堪了。
洗完澡吹頭發的時候,他想起了蘇見洲說的脖子上有傷口的事。
浴室裡溫暖而潮濕。
寧秋硯下意識擦掉鏡子上的霧氣,擦完才發現自己有點心不在焉——右手的紗布被打濕了。
他小心拆開紗布將它扔進垃圾桶。
然後愣在了那裡。
右手掌心皮膚完好無損。
一絲傷痕也沒有。
他的傷口不見了。
寧秋硯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他用另一隻手去觸摸掌心,又轉到燈光直射的地方。
這次他確定得清清楚楚,他在船舷上被劃傷的,那個約一厘米長的傷口不隻是痊愈而已,它消失得無影無蹤。
船上平叔與那個男孩的古怪神情又回到了他腦海中。
他記得平叔的話。
——“下次不要帶著傷口上島”。
難道說,渡島有什麼神奇的魔力,會毫無痕跡地痊愈一個人的傷口嗎?
寧秋硯立即回到鏡子前,仔細觀察自己的脖子。
因為角度問題,他很難看到完整的模樣,隻知道它還在,並推翻了他的上一個論證。
他穿好衣服回了房間,用手機對著自己,拍下了右側脖頸的模樣。
這一看,他覺得有點怪異。
難怪蘇見洲會那麼問,這個傷看上去應該不是樹枝的剮蹭可以形成的。
照片上,在他的脖子上,那個離心形紋身不遠的位置。
有兩個並排的小紅點。
紅點結了痂,不難想象在此之前的傷口情況,就如蘇見洲所說真的是兩個小洞。
寧秋硯感到一絲毛骨悚然。
為了找到答案,他顧不得吹乾頭發,就那麼濕漉漉地坐在床上,打開筆電查詢“兩個小洞一樣的傷口是怎麼回事”、“脖子上小紅點是被什麼蟲子咬的”,搜索結果千奇百怪,什麼範圍都有,還被迫看了些辣眼睛的圖片,誤入成-人網站。
隨後他想看這些不如問蘇見洲,既然蘇見洲一個學醫的都沒看出來,網上的人還能看出來嗎?
最後,寧秋硯找到一個未解之謎論壇。
他發了個貼,把自己剛拍的那張照片發了上去,反正也沒有露臉。
他描述了不痛不癢的症狀,詢問有沒有人能解答這個問題。
順便,描述了自己手掌傷口奇跡般消失的事。
做完這些已經是淩晨三點。
他抱著被子,沉沉地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寧秋硯就被客廳的說話聲吵醒了。
家裡很久沒有來過人,一開始聽見聲音的時候寧秋硯恍惚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夢見了以前的無數個溫馨的清晨。
直到他聽清楚了聲音,才下床去打開了房門。
客廳裡站著三個人。
兩個夫妻模樣的人他不認識,另一個人則很熟悉,那把聲音昨晚才在電話裡聽過。
三個人都朝房間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