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尖齒 微風幾許 8651 字 8個月前

寧秋硯看見了他們的側麵,背麵,看見了關珩垂在身側的手指,和自己在某個角度看上去,類似於靠在關珩懷中的樣子。

“這裡有助於我思考。”關珩重新看向麵前的鏡子,“可能也會對你有幫助。拚圖是讓你靜下來,這裡可以讓你重新認識自己。”

“重新認識自己。”他傻傻地重複,看著鏡中幼稚的人。

“想試嗎?”關珩沒有強迫他的意思。

“……”

關珩幫他做了決定:“半個小時。”

寧秋硯察覺他要走,緊張地轉過身。

他不認為這裡會對自己有幫助。

“試一試。”關珩退後幾步,布置任務般,“你的腳下有個按鈕,不想待了就按下去,我可以進來陪你。”

寧秋硯站在那裡。

關珩替他關上門,門背後也是一麵子。

當它一合上,關珩就消失在了所有的鏡像裡。

鏡麵裡映著寧秋硯無措、空洞的眼。

他好像一個隻有外殼的布娃娃,內裡都是破敗的填充 。

透過鏡子,有另一雙眼睛正在觀察他。

觀察這個愚昧無知的人類脫去毛衣的動作,觀察他肚皮因緊張喘息的起伏,觀察他褪下褲子與鞋襪的遲疑,最重要的是,觀察他如何重新熟悉自己、妄圖找到新的自我認知。

那雙眼睛的主人引導他,挖掘他。

他一無所知,赤條條地審視鏡子裡的自己,鏡麵卻反射出彆的畫麵。

另一具高大的身體從後方將他抱起,把他撞到了鏡子上,按住他的手十指緊扣。那人長而淩亂的發絲鋪在寬闊的背肌,勃發的力量感蓄勢待發。

一場野蠻的角逐。

喘息間,他的呼吸吐在冰涼的鏡麵上,形成一團霧氣。

待他手指在霧氣上留下痕跡,就重新看清了鏡子裡的情景——關珩嗅著他的脖子,露出一對雪白的尖齒,而後狠狠地咬了下來。

“噗呲。”

暗紅色的血液噴灑上鏡麵。

寧秋硯猛地睜開眼睛,他彈簧似的坐了起,急促地倒吸氣。

他下了床,連鞋子都沒有穿,直奔浴室。

兩秒之內他就扒掉了自己的睡衣,對著鏡子查看自己的脖頸。

浴室貼著複古花磚,小窗是圓形的。

陽光從小窗上投射進來,照在鏡子上,照亮了寧秋硯的半張麵孔與光裸的脖頸。

這是冬日裡難得一見的晴天。

他的脖子上乾乾淨淨,沒有血肉模糊的傷口,沒有上次見到過的兩個小紅點,什麼也沒有。

那隻是一個噩夢。

昨晚的記憶回籠。

寧秋硯在冥想室待了一會兒,按下按鈕後門就開了,但關珩並沒有在外麵等他,也沒有詢問他思考後的結果。

一位傭人等在門口,告訴他先生忽然來了一個電話會議,特彆交代請寧秋硯出來後就直接回房間。

“早點睡覺。”

——寧秋硯能想象出關珩說這句話時的樣子。

路上他問傭人,關珩是不是經常很晚了才工作。他想可能是因為這樣,關珩白天才總是在睡覺。

但傭人說:“我不太清楚。除了康伯和陸少爺,先生一般都不讓人上三樓。”

現在寧秋硯也成了能靠近三樓的一員。

作為一個從大海對岸來的外來者,他無疑變成了特殊的一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次來渡島度過的每個晚上都像在做夢。

是夢幻的美夢。

吃過早餐後,寧秋硯去了拚圖室。

白天關珩不會出現,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實。雖然沒有見到對方,但因為知道對方就與他在同一幢建築的同一層樓,就算看不到、感受不到,寧秋硯還是知道關珩就在他的附近。

他沒有一整個白天都在拚拚圖,中途也坐在角落裡,帶著耳機玩了一會兒遊戲,還抽時間和蘇見洲在網絡上聊了一會兒天。

他在想,當初那些人偷拍下關珩照片並發上網絡的人,是不是與他一樣,感到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思議。

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人不知道這裡,不知道關珩。

寧秋硯自私地慶幸這一點。

時間變得有些難熬。

白天越是漫長,寧秋硯就越是期待晚上。

今天晚上關珩會對他說什麼?寧秋硯猜想,或許是拚拚圖,或許是聊天,關珩可能會問他在冥想室的結果,也可能會有彆的安排。

他隱隱的有些興奮。

可是到了晚上,寧秋硯隻得到一個冰淇淋。

他還是沒有見到關珩。

康伯說陸千闕昨天帶來了一些工作上的消息,比想象中要棘手很多,所以關珩這幾天都會變得很忙碌。

“好的。”寧秋硯道,“我明天就走了,請您幫我跟他道彆。”

“下個月你們還會再見。”康伯說,“孩子。”

寧秋硯不知道康伯有沒有誤會什麼,低頭吃完了冰淇淋。

他寫了一張字條,放在拚圖室裡,內容為:請不要動它,我想自己完成。

第二天,周一的清晨。

寧秋硯坐在康伯派出的車,由康伯親自送上了平叔的船。

風平浪靜。

寧秋硯昨夜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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