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湧的靈力卷起陣陣狂風,吹動青年身上的赤紅的衣袍,那衣袖翻飛間,在空中獵獵作響。
青年眉目疏離,眼眸中帶著一絲漠然,然而他周身浩大的氣勢,卻仿佛深不見底的魔淵,讓人膽顫生寒。
兩名小弟子被雲勵寒周身翻湧的靈力逼的幾乎站立不住。
雙手死死的抓著同伴,滿目都是敬畏。
見已經震懾住了二人,雲勵寒也不耐對兩個小弟子下手,便收斂了氣勢,衝他們微微一笑,“速去稟報,隻需告訴燕陽,吾名月喻之即可。”
那小弟子被嚇的瑟瑟發抖,有些不敢置信的開口,“是……可是玄冥宗的大師兄?”
——
蒼穹派,天華峰。
後山的一處洞穴裡,一名滿頭銀絲,形容枯槁,全身皮膚皺巴巴的貼在骨頭上,宛若一張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的老樹皮一樣的老人,負手而立,一雙本該渾濁的眼眸卻炯炯有神。
在他的身後,跪著一名白衣男子,男子樣貌清秀,烏黑的長發儘數紮於腦後,用一頂發冠固定住。
他微微彎曲的脊背略微有一些顫抖,垂在身側的手指捏成了拳頭,漏在外側的指節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白。
那被細碎的劉海遮擋住的睫毛下,是一雙桀驁不馴,帶著憎惡與不屑的眼眸。
老人眼眸眨了眨,將青年自以為不露聲色的隱忍都儘數收進了眼裡,但他卻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隻是垂眸淡淡的掃了一眼青年,“起來吧,你可知錯?”
青年,便是燕陽,他緩身站了起來,垂在身側的手指卻依舊捏的咯吱作響,他梗著脖子,眼睫淡淡垂下,“孫兒知錯……”
嘴上說著知錯,燕陽心裡卻是濃烈的不服,若不是他現在還打不過這個老東西,他怎麼可能會跪在這個老東西麵前裝孫子。
他可是穿越者,可是拿了金手指的主角,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要為他服務,所有的人都會是他的手下敗將,他將站在這個世界的頂峰!
如今的認慫裝孫子,隻不過是學習越王勾踐,忍辱負重罷了,等他實力上去了,他一定第一個拿這個老東西開刀。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西,所有不將他放在眼裡的人,都隻會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
燕陽努力壓下心中的不爽快,臉上帶著一副討好的笑容,隻不過這抹笑容襯著他眼眸中的桀驁,怎麼看怎麼彆扭。
“祖父,您看您是不是累了,我給您捶捶腿好不好?”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狗腿子的樣子。
老人,便是蒼穹派的太上長老,也是燕陽這具身體的祖父——燕朔。
燕朔眼眸眨了眨,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燕陽在這演。
片刻後,他眼珠子一轉,既然這麼喜歡演,那便看看到底是誰的演技更好一些了。
燕朔輕輕歎了口氣,似乎有些橫鐵不成鋼,“陽兒啊,不是祖父非要說你,你看看你做的這件事,就算是你想要那月喻之的天生劍骨,你可以偷,可以派人去搶,但無論如何,你也不該如此光明正大的在兩個人知情的情況下,拿走人家的劍骨啊。”
燕朔一席話說的是既垂淚,又涕泣,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為孫子考慮的好祖父。
燕陽似乎有些被說動,他低垂的眸子抬了起來,那種目空一切的桀驁不馴也收斂了一些,表情微微緩和,“月雪和蒼明旭不會把我供出去的。”
想到那個長的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在自己身下承歡的樣子,燕陽的眼眸就亮了起來。
上輩子的燕陽,就是一個純純的矮矬窮,隻有在動漫和漫畫中,妄想著帶入自己,將二次元的女孩子當成自己的老婆。
活了三十多年,一直到打遊戲猝死,他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
卻在穿越過來以後,發現自己不僅擁有了一個高富帥的身份,還身具玉佩空間,甚至身邊有一個清純可愛,簡直就是自己夢中情人的小丫頭。
燕陽利用自己在現代漫畫中所看到的台詞,一步一步將月雪哄騙的死心塌地,更甚至,為了能夠讓月雪心甘情願的為自己對月喻之動手,燕陽在蒼明旭的見證下,和月雪舉行了現代的婚禮。
最後,在動手前夕,徹底的將這個小丫頭吃乾抹淨。
想到那顛鸞倒鳳的一夜,燕陽隻覺得小腹處一股邪火直衝腦門,鮮紅的血液就順著他的鼻子淌了下來。
天生對女孩帶有有一種輕視的燕陽,此刻內心非常的堅定,“月雪已經是我的人了,她不會把我供出去的,而月喻之已死,這件事,便也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
燕朔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燕陽,內心滿意的點了點頭。
真不愧是主角呢,這麼快就把月雪那個丫頭給收服了,既然如此,他便可以更加的安心了,隻要慢慢的等待燕陽按照劇情那般走上那條道路,他的目的,便也可輕而易舉的達到了。
燕朔輕輕拍了拍燕陽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好,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但是以後,做事可不能這麼衝動了。”
燕陽勾唇一笑,完全不將燕朔的話放在心裡,他可是主角!
便隻是隨意的應付了一下,“好,知道了。”
就在此刻,一道傳訊符穿透薄薄的屏障,在祖孫二人眼前碎裂,隨即傳出一道焦急的聲音,“燕陽師兄,玄冥宗的月喻之月師兄要見你。”
聲音消散,整個山洞中有了一瞬間的寂靜。
片刻後,燕朔猛地將視線投向燕陽,目光中滿是震驚,“你不是說月喻之已經死了嗎?”
燕陽也是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啊,他不可能還活著的……”
二人對視一眼,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濃濃的忌憚。
倘若月喻之真的還活著,那這事情,可就要大條了。
一旦燕陽暗害月喻之的事情被傳出,他們整個蒼穹派,恐怕不僅僅是要和玄冥宗為敵,更甚至是要和整個修真界為敵了。
畢竟,在所有修真界的修士眼中,月喻之是那個唯一有可能打通飛身上界天梯的人。
燕陽的所做所為,幾乎是斬斷了所有修士的願望。
即使燕陽說自己也能夠到達那個境界,可是,在沒有達到之前,有多少的意外,誰也說不清楚。
更何況,天生劍骨這種東西,也從來沒有過被剝離開原本的主人,按到另外一個人身上的先例,就彆說能不能繼續發揮天生劍骨的作用了,會不會遭到反噬,都還需另說。
隨即燕朔狀似雞爪一般枯瘦的手指按上了燕陽的脊柱,“放鬆,不要反抗。”
燕陽雖是下意識調動起了靈力,但在燕朔出聲後還是放鬆了下來,他並沒有感受到燕朔對他有任何的殺意。
片刻後,燕朔收回手指,“確實是天生劍骨沒有錯。”
感受到燕陽體內的天生劍骨,燕朔緊張的神情放鬆了一些,想想也是,被挖了劍骨,掏了元嬰,還被扔在妖獸橫行的暗黑森林裡,想不死都難。
燕陽想了想,月雪是不可能背叛他的,帶著一種迷之自信,他對燕朔開口,“或許是蒼明旭太過於害怕,對月澈坦白了。”
燕朔隨意的揮了揮手,“無礙,他們沒有證據,僅憑蒼明旭一個人的說詞,證明不了什麼。”
燕陽便也不怕了,“那便去見上一見。”
——
雲勵寒在一名小弟子的帶領下,在蒼穹派的山林間緩步行走。
在一群白衣勝雪的蒼穹派弟子中間,雲勵寒一身紅袍格外顯眼,他手中提著一柄散發著深深寒意的長劍,劍尖上似乎還帶著一點血漬,在陰寒雪亮的劍刃下,那一抹紅色,散發著深深的惡意。
雲勵寒一路走來,神情淡漠,不曾分出半點目光給周圍打量著他的蒼穹派弟子們。
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一個集矛盾於一身的人,明明看上去臉色近乎透明,沒有一絲血色,甚至連那身子也是羸弱不堪,仿佛風一吹就倒。
卻偏偏,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格外淩厲的氣勢,宛若天邊清冷的月,群山之巔孤傲的雪,清清淡淡,不可捉摸,仿佛天人下凡,不似人間客。
天華峰頂的大殿門口,帶了雲勵寒一路的小弟子躬身伸出了手掌,指尖指著大殿裡麵的方向,“太上長老和燕陽師兄就在裡麵等著了,月師兄請。”
雲勵寒衝他微微頷首,“有勞。”
那小弟子在聽到雲勵寒的聲音後,眼眸一瞬間的亮了起來,迫不及待的衝雲勵寒揮了揮手,便一溜煙的跑向了山下。
他一定要向其他的師兄弟們炫耀一番,月師兄竟然向他道謝了,而且態度如此誠懇,一點都不像燕陽師兄那般的鼻孔朝天。
精致的皂靴踏入殿內,清朗的聲音隨風飄出,“好久不見,燕陽師弟。”
原本絲毫不擔心正和燕朔說說笑笑的燕陽,在聽到這道聲音時,下意識渾身一顫,狠狠的打了一個激靈。
一絲不祥的預感從他心底緩緩升起,燕陽還來不及有任何的反應,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威壓便壓的他“噗通”一聲重重跪在了地上,雙膝深深的陷進了漢白玉鋪就的地板,一抹骨頭碎裂的聲音透過神經一直爬上了燕陽的頭皮。
一聲慘叫刺的燕朔耳膜都有些難受。
燕朔心下一驚,忙將燕陽護在身後,燕陽可是他賴以生存的根本,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
然而,雲勵寒周身翻滾的劍意並不是月喻之在此界所習,是雲勵寒本身所具有的修為。
因此,即使是修為已經到了合體期的燕朔,抗下了雲勵寒的威壓也幾乎使上了七成的修為。
(滄玄大陸修煉等級為:煉氣期、築基期、金丹期、元嬰期、化神期、合體期、渡劫期、舉霞飛升。)
燕朔眼皮微沉,渾濁的眸子中帶著濃濃的忌憚,眼前這個麵容消瘦的青年,明明隻有元嬰中期的修為,可僅僅是一個威壓,他便應對的如此狼狽。
倘若對方真動起手來,自己恐怕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如此強的實力,恐怕隻有集蒼穹派一派之力,才有可能將之斬殺。
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此刻,燕陽也不能出事。
燕朔眼眸閃了閃,臉上浮現出一抹討好的笑容,“這位小友,你這剛一進殿便動手,是不是不太符合君子所為啊,不知我這孫兒是做了何事,竟讓小友如此生氣,不如小友先坐下來,與我細細說來?”
說罷,也不等雲勵寒有所反應,燕朔便傳音給侯在門口的小弟子,“去將本尊珍藏的那雲霧茶替小友端上來。”
雲霧茶,生產於極地冰原的最北邊,隻有在群山之巔,雲霧繚繞之處才能那麼幾株茶樹,因此而得名。
但也因地處太過去偏僻,且在蒼穹派所管轄的境內,僅有的幾株雲霧茶樹便也成了蒼穹派的寶貝,一般人可是喝不到的。
燕朔有些討好的解釋,“小友不知,這雲霧茶可是好東西,喝一口清心明目,對修煉大有溢處。”
於此同時,9527的聲音在雲勵寒識海中響起,“大佬,我感覺這個燕朔好奇怪啊,他身上有一種時空穿梭的氣息,卻又不像燕陽那樣從異世來的,而且他身上還有一點點係統的氣息,但是又確確實實沒有係統的存在,我又從他身上掃描出了死氣和新生,太奇怪了這個人,從頭到尾都透露出一種詭異。”
雲勵寒眼眸眨了眨,揉了揉9527圓滾滾的腦袋,“無礙。”
他若會對自己的事情有所阻礙,殺了便是。
雖然雲勵寒和9527進行了一番對話,但在燕朔看來,隻不過半個呼吸的時間。
雲勵寒勾唇一笑,視線停留在燕陽的身上,“茶,便不必了,但這個人,本座卻是要定了。”
燕朔眉心微皺,燕陽,他還真是要保定了。
燕朔臉色也沉了下來,“小友到底是何人,你師承何處,本尊到是要替你的師尊問上一問,是否願意給本尊一個麵子。”
雲勵寒低沉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吾乃,月喻之,至於你所說的師尊,本座已挖了他的元嬰,想必,他即使想要給你一個麵子,卻也是無能為力了。”
清冷淡漠的聲音仿佛在春寒料峭中,又投入了紛紛揚揚的白雪,冷意瞬間席卷開來,讓整個大殿都陷入了一種近乎窒息的凝重。
燕陽死死的咬著牙,兩天膝蓋的骨頭儘數被雲勵寒打碎,疼的近乎要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