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月朗星疏,院落裡寒氣乍起,謝抒饒雖坐在火爐邊上,但依舊感覺後背一陣發涼,一個噴嚏接著一個噴嚏的打,無名似有些嫌棄,一個飛身便又回到了房頂上,淹沒在黑夜裡。 謝抒饒揉揉鼻子,說道:“莫不是有人在罵我。” 費力地抬著炭盆回房,把窗子開了個縫通風,等做完這一係列事情,又覺得很多餘,低頭翻了翻紅薯,就上床睡覺了,真好!都不用卸妝了。 謝家另一頭,謝抒顯與連子渝推杯換盞,已是一壺酒下肚,兩人雖說都在貞定,卻有近一年未見,自是要敘舊一番,談了錢莊合作的些許事宜。隻是連子渝也處於失戀狀態,有些渾渾噩噩地,這酒一下肚,更加要將心中的鬱結,一一解開,才肯罷休。 “謝三哥,我與你自幼相識,平日裡最是聽你的,但今日你必須信我。” “子渝,你不了解她。” “不不不,謝三哥。”連子渝邊說便給謝抒顯與自己斟滿了酒,“你可知她在連家做工卻鮮少領工錢,都把手上的錢給了那些莊裡養老的人,還為他們安排郎中看病,每半年都求了連橫,廣設粥棚,為連家莊創造了無儘好的名聲。” 對於連子渝所說的所有事,謝抒顯都十分清楚,他修養身息的這一年,已經派了人去調查謝抒饒,李從與夏天一再跟他說過,如今的謝抒饒變了,他見她也算本分,無心處理她的事,便也就任由她發展,隻是沒想到竟傳出她與連子渝的緋聞。 這種情況讓謝抒顯有些震怒,她竟如此死性不改,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便計劃那日趁亂將她擄走,再用夏天威脅她,預測到了所有的事情,獨獨沒料到連子渝如此緊張,為了尋她,竟鬨的滿城皆知的地步,今日更是來闖了他的門。 “你從未懷疑過,這一切隻是她的計謀?” “三哥,她這人雖說聰明,其實極懶,若你說她謀劃了張府之事,我信,但平日裡做的這些事,不值得她去動腦謀劃。” 謝抒顯端起酒杯便一飲而儘,說道:“聰明與懶,這些詞都不適合出現在她的身上。” 在潁州謝家的謝抒饒,是最勤快地,卻也是最笨地,她的勤快在於她擅長製造各種與謝抒饒的偶遇,無事生非本領無人能敵,一日要在他身邊晃三回,費儘心思。 她的笨在於任何人都可以設計她,謀害她,甚至殺了她,而她卻隻會傷害自己最親近的人,然後相信那些設計、謀害及的人,這樣的人,謝抒顯每每都用四個字形容,那就是“愚不可及”。 “三哥,你可曾想過,她已經不再是以往的模樣。” “她與你糾纏不清,便已說明一切。” “不,嗬嗬嗬。”連子渝仿若自己都覺得十分可笑,端起酒杯,又是一杯下肚,繼續說道:“她早就想好了,要離開我,她這樣懶的人,卻為了離開我,離開貞定費儘心思,她怎麼可能糾纏我,現下她知道了我與她是表兄妹,更是唯恐有任何牽扯,斷了所有情路。” 謝抒顯聽到此,眼眸轉動,不再多言,此前他讓李從間接告訴謝抒饒,夏天的事情,就是為了這樣的結果,乾乾淨淨地斷了他們之間的牽扯,而他在連子渝眼裡,隻是擄走了“蘇木”,如此這般“片葉不沾身”。 但至此他心下十分清楚,這個謝抒饒確實與之前大不一樣,至少他的心思,她都能猜到,並給了他滿意的結果。 連子渝見他不再說話,知曉他並不想過多討論下去,謝三哥何其聰明,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 “三哥,現下都有些醉了,我也不便久留。” 連子渝起身前,端起酒杯再敬了他一杯,說道:“我剛與你討論的錢莊的合作,有些事,我說的不夠詳儘,等改日我與連橫一起再來拜訪,想來三哥是知道,我身邊曾有個妙人,前日裡被人擄了去,但也無妨,未來隻要她過得好即可,想必以她的才乾,未來必有一番作為,她最擅長的就是出謀劃策,錢莊合作的想法大多也都是她想出來的。” “好,改日見!” 兩人乾了這杯酒,便就此分開,謝抒顯抬眼看看月光,李從早已在門外候著了,見主上暫時還未有吩咐,便去桌上取了水,遞給他。 “李從,師傅可有回信?” “沒有。” “她恐還未原諒我。” “現如今二小姐已經找了回來,相信她會原諒您的。” “夏天的事安排好了嗎?” “已安排妥當。”李從接著說道:“無名剛來過,說二小姐已經做好了準備,隻等夏天母子了。” “我從未想過,她竟會願意為了彆人犧牲至此。” “主上,二小姐確與以前大不相同了,我與她接觸不過半年,也能看出些許端倪。” “她行事如此張揚,無非是在告訴我們,她早已不是以前的謝抒饒了。” “主上,那一次逃跑,夏天竟猶豫了很久才放了響箭通知我們,被我們找到後,夏天對小姐的事也是隻字未提,想必小姐一定是用了真心待她,要不夏天何以如此。作為藏字號的人,應該明白這樣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明日,安排夏天回去吧,我倒要看看,她會怎麼做。” 謝抒顯轉身回房,李從趕緊吩咐旁邊伺候的人跟上,自己趕緊領了命,去辦此時。 李從是謝抒顯剛剛提過的師傅的老部下,現如今也是謝抒顯身邊最親近的人,年齡大概三十有餘,是個沉穩可靠忠誠的人,以前便跟著謝抒顯身邊,後來謝抒饒到了上饒村,他領了命去看護半年,一邊是他忠心守護的新主,另一邊是他曾經的將軍。 他曾左右為難過,所以對待謝抒饒提出的任何條件,他都願意滿足,但惟獨從不帶她走,也不給她任何有利的信息。 自打謝抒饒失蹤後,他找回夏天時,他心中的負罪感達到了頂峰,拚死保住了夏天,隻為從她口中獲取更多的有利信息,雖然一無所獲,也派人去尋了山,找到了謝抒饒所有的藏身地,但因為那段時間人力有限,再加上連連大雨,加大了難度,廢了些時間,還好他找到她了,不然定是終身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