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九,我下了那麼多次帖子喊你出去玩,你怎麼都不睬我!”一把秦朔拉到無人處,林錦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大冷天,我懶得動彈。”秦朔將林錦擱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開,抬步要去回到父兄身邊去。雖然園子裡處處是景,但是秦朔早已沒了欣賞之心,他清醒地認知到,此處是皇宮,而不是上輩子買了門票便能進的風景區。
“唉,你阿爹都讓咱們一處耍了。”林錦撇嘴,勾住秦朔的後領不讓他走,又道,“那邊都是大人們的地盤,一句話要分三回講,不知道在說些個什麼,無趣極了。”
聞言,秦朔便頓住了腳步,心道他阿爹讓自己和林錦一道,或許是有什麼深意?不讓自己跟在身後參和官場上的交鋒?
林錦見秦朔停步,立刻大喜,歡喜地湊上前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時問秦朔冬日在家都玩些什麼,一時又說自己被阿爹關在家,每日能閒出個蛋來,好生可憐。
秦朔隻將林錦的話當做背景音樂,左耳進右耳出,完全不過心,反倒細細打量起園子裡的情景來。秦朔是第一回入宮參加除夕宴會,並不知宴會的流程和規矩,隻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隻見此時園中的人流漸漸多了起來,秦朔並不認識那些大人們,昏暗中也瞧不清品服的顏色來,但是可以從跟隨在他們身後的小輩們反推出他們家大人的官職來。
比方說那盞暖黃色琉璃燈下的清秀少年郎便是秦朔在國子監的同學,學霸一枚,名為蘇洛。那麼在他身旁的那位中年文士應該就是蘇洛的父親,正一品太傅蘇文了。
“咳!”林錦忽而右拳砸左掌,似是突然想起什麼重要事情,驚呼道,“今日怎麼沒見八哥!”
秦朔收回打量的眼神,無語道,“她在女客那邊。你彆八哥、八哥叫得歡快好麼。”
“啊…”林錦撓頭,“我都快忘了八哥其實是八姐了。”
“是我八姐,不是你八姐。”秦朔繼續無語,心道,他八姐可還比林錦半歲呢。
“秦小九,你可悶小氣了。你八姐還不是我八姐麼。”林錦拍拍秦朔的胸膛。
秦朔弓身躲開林錦,他還不習慣林錦這般的親昵舉動,殊不知,在林錦心目中,秦朔早已經是他同患難、共生死的好兄弟了。
“你莊重些行麼,這裡可是皇宮。”秦朔忍不住提醒林錦。
林錦卻不在意,挑眉道,“你彆怕,在這宮裡,凡事有我姑姑兜著呢,而且皇帝姑父人也是極好的,慈祥可親極了。”林錦口中的皇帝一家子和秦朔感官中的皇家人完全是不一樣的麵孔。
林錦口稱姑姑、姑父,親昵得宛若一張桌上吃飯的自家人,對秦朔而言,那家子人卻是掌握著他們全家生殺大權的可怖存在,如何不提起心來應對呢。
“你有個貴妃姑姑,我可沒有,你快消停些,還不如給我講講這宮裡的規矩。”秦朔算是發現了,和林錦說話就不能彎彎繞繞來,需得實話實說,直來直去。
“規矩?”林錦撓撓頭,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麼需得規矩來。他爹是大權在握的威武候,他姑姑是當朝貴妃,陪伴皇帝陛下數十年而恩寵不衰,他表哥是大皇子,對自己也是好得恨不得穿一條褲子。如此強盛的背景下,林錦可以說完全可以在這上京城裡橫著走。能有什麼規矩能約束得了他?
林錦著實想不出什麼能提點小夥伴的東西,抓耳撓腮老半天,最終知道,“你離二皇子和四皇子都遠些便是,那兩個啊.....”林錦湊到秦朔耳邊,壓低聲音說道,“陰險狡詐得很!我可好幾次在他兩身上吃了虧。”
聞言,秦朔心道,自己算是那根蔥,怎麼可能和皇子們扯上關係。林錦和二皇子、四皇子不對付,隻因他天然是和大皇子一個陣營的。倘若彆的皇子對林錦笑臉相迎,那才得在心裡提起注意呢。
“唉,快彆說這些無聊的事情了。”林錦不耐煩說這樣彎彎繞繞的事情,又調轉話頭說起玩樂的事情來。
“秦小九,你上回送為的射日弓可真是絕了,簡直是大美人兒!又美又辣。”林錦搓搓手,形容非常之猥瑣。
瞧著林錦誇張的模樣,秦朔不以為意,說道,“得了吧,你家還能缺了神兵利器?”
“沒一個能比上你送的射日弓!”自打江南岸一同打過架後,林錦便將秦朔引之為過命兄弟,自家兄弟,自然是怎麼看都順眼的,便是送來的禮物也是不同凡響的。
兩人正有一茬沒一茬地胡扯聊天,忽而有一道聲音自身後傳來,“小錦,怎站在外頭吹風,不進殿內去?”
尋聲看去,逆著昏黃的燈光,秦朔看不清來人的正臉,卻將那身江牙海水五爪坐龍白蟒袍瞧了個分明,宛若一盆涼水兜頭淋下。秦朔心知自己該跪下行禮,可是膝蓋卻似凍僵了一般彎不下來。:,,.